第八章:婚期将近,暗夜筹谋
偏厅那次小小的“露脸”,并未给林冬的处境带来立竿见影的改变。
父亲林承业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对她这个庶女的态度,也未见丝毫亲近。
而嫡母王氏和嫡姐林月儿,在最初的些许讶异过后,对她的打压和监视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仿佛要将她那一点点可能冒头的“不安分”彻底按死在萌芽状态。
最让林冬寝食难安的,还是那桩与李家二公子李文博的婚事。
这日,张嬷嬷在送来依旧简陋的午饭时,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得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二小姐,老婆子我可得提前恭喜您了。
方才听前院的管事说,夫人己经和老爷商议妥当,再过十日,便是黄道吉日,李家那边就会请了官媒,正式上门纳采了!
您啊,就安心等着做您的李二少奶奶吧!”
“纳采”,婚事六礼之首,一旦行了此礼,这门亲事便算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改。
十日!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冬脑中炸响,让她端着饭碗的手都微微一颤。
时间,竟己如此紧迫!
张嬷嬷见她脸色发白,更是得意,撇了撇嘴,扭着腰走了,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恨不得昭告天下。
林冬颓然坐倒在冰冷的床沿上,手中的窝头再也咽不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
这些日子,她谨小慎微,处处留意,也曾试图通过小桃,从府外搜集更多关于李文博和李家的不利消息。
然而,她一个深闺庶女,行动处处受限,小桃又人微言轻,能打探到的,终究只是些市井流言,缺乏一锤定音的铁证。
她也曾想过,是否能再次抓住机会,在父亲面前展现些许“价值”,以换取他对自己婚事的重新考量。
可父亲公务繁忙,她连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更遑论“展现价值”?
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进那个火坑,重复原主悲惨的命运?
不!绝不!
林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屈的厉色。
她凛冬,前世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都能杀出一条血路,今生岂能被这区区后宅婚事困死?
越是危急关头,越要冷静!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慌乱,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点自己手中仅有的“筹码”。
信息:
* 李文博嗜赌成性,欠下赌债,甚至当掉了贴身玉佩(小桃提供,有一定可信度,但缺乏物证)。
* 李文博常在平康坊与人争风吃醋,名声狼藉(下人闲谈,流传较广)。
* 李家采买开始赊账,似有财政危机(小桃提供,需进一步证实)。
* 林家与李家过往礼单往来中,李家回礼价值存疑(她自己在偏厅整理寿礼清单时发现的蛛丝马迹,但这个证据太间接,且不易解释来源)。
可利用的人:
* 小桃:忠心可嘉,但能力有限,且易受惊吓。
* 张嬷嬷:己被她敲打过,但本质上还是王氏的人,不可信。
* 父亲林承业:唯一的决策者,但对自己态度冷淡,且极重脸面和实际利益。
突破口:
必须是父亲林承业!
只有让他从根本上认识到,与李家结亲对林家而言,非但无益,反而有害,这门婚事才有可能被他亲自否决。
那么,如何才能说服他?
林冬枯坐半晌,脑中千头万绪,不断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首接哭诉?以父亲的性情,只会觉得她懦弱无能,平添厌恶。
拿出那些市井流言?父亲未必会信,反而可能斥责她搬弄是非。
揭露李家财政危机?她一个庶女,如何得知这些“内幕”?来源无法解释,便难以取信于人。
夜色渐深,窗外的寒风呜咽着,如同鬼魅的低泣。
林冬却毫无睡意,她披着那件单薄的旧袄,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眉心紧蹙。
忽然,她想起了前几日在偏厅整理寿礼清单时,父亲林承业对她那份井井有条的誊抄稿件,露出的那一丝短暂的讶异。
或许……这是一个极微小的契机?
父亲看重脸面,也看重实际利益。
如果她能将关于李家的种种不利信息,用一种极为清晰、条理分明、看似“客观”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并辅以利害分析,晓之以情(家族声誉),动之以利(避免被拖累),是否能让他产生动摇?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燎原的星火般,在她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风险极大。
她一个庶女,主动去“议论”父亲定下的婚事,本身就是大不敬。
若措辞稍有不慎,或证据不足,引来的可能不是父亲的重新考量,而是雷霆之怒。
但,不搏一把,便是死路一条!
林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走到桌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她偷偷藏起来的小小墨锭和一支几乎秃了毛的旧笔。
纸,是她平日里练习写字时,从废弃的旧册子上小心撕下来的背面尚算干净的纸张。
她要将所有的信息,所有的分析,所有的可能性,都写下来。
她要用最冷静的头脑,最清晰的逻辑,为自己,也为原主,搏一个未知的明天!
窗外,寒月如钩,夜凉如水。
屋内,孤灯未燃,却有一双比星辰更亮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屈与抗争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