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和那件秘辛将是她与皇夫不睦的利器,掩藏了多年的伤痛,会以极不体面的方式再次创伤她。
若非有太傅留下的策论驱使她前进,她大概早就死于那碗苦药。
所以她不会纳季垣为皇夫,更不会纳任何皇夫。
她希望季垣能做真正意义上的大将军,若抚应晖成为她背后的刀,那季垣就是她人前的盾。
如果可以她想欺骗自己只做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待到新政稳固,她便功成身退。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现玉如安的脸,他是她的忠臣,那他,会永远忠诚于她吗?
她不敢保证,因为她连自己都不相信。
将季垣先送回了将军府,天色己暗,燕敏回到养心殿发现玉如安己在凉亭等候多时。
澄明的灯笼映的玉如安脸庞朦胧。
瞧瞧,首辅大人一回到皇宫就又变成了高冷淡然,运筹帷幄的权臣模样。
她倒觉得还是在宫外时温柔体贴、会害羞的玉如安更可爱。
“陛下,明日己安排妥当,百姓中也安插了自己人。”玉如安仔仔细细的与她核对了一遍明日的事宜,还是有些担心,“陛下当真要用抚应晖?”
燕敏没有回答,她抬眼看向玉如安的眼底,他是在担心明日他自己的生死或者在场百姓的安危,还是……在担心她日后养虎为患?
身为帝王她需要考虑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她其实好累,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再是帝王,她只想告诉他,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玉如安见过她亲手了结没用的棋子,就像捏死一只苍蝇。
若有一日到了迫不得己舍弃他的时候,他大概会亲自将软肋至于她的刀下。
毕竟这世上他早就无依无靠,唯有陪伴在她身侧时,才让他觉得不枉自己一身才学。
她从一开始就是他无法伸手触及的皎月,仅有仰望宛如饮鸩止渴。
此时一个宫人前来禀报:“陛下,碧辉王子求见。”
“带来吧。”
抚应晖踏进养心殿的花园时,栀子与茉莉的香气轻抚鼻尖,是她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味道,这里是她常住的寝宫。
若以后……他便可以常来此,一想到未来能够将她拥入怀中,愉悦倍增。
但靠近凉亭时他发现,玉如安也在此,还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盯着玉如安那白皙的脸庞不由想起回宫前两人的对话。
“想来殿下对和亲一事势在必得,但玉某仍需提醒您。”
玉如安与抚应晖并排走在宫廊上,“陛下自登基以来,后宫之中便入住了不少公子,皆无名分。这并不代表,日后的皇夫对他们有处置的权力,若是不小心惹了陛下宠爱之人,据玉某的了解,有名分的皇夫,只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抚应晖侧眸盯着玉如安:“玉首辅是在敲打本王?”
“玉某不敢,但王子殿下从前在抚晖国的所作所为定要有所收敛才好。”
“你查本王?!”抚应晖怒斥,“区区首辅未免手伸的太长!若是本王得了陛下青睐,日后有你受的!”
玉如安轻笑:“王子殿下觉得您从前的事,陛下会不知吗?”玉如安挺首了腰板,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若玉某死在殿下手里,陛下会作何反应,玉某不知,但殿下,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哼,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介臣子,身后多的是能够取代的人,不会真以为陛下对你特别吧。”抚应晖不以为意。
“殿下大可一试,玉某也很好奇,究竟谁在陛下心中份量更重呢?”
抚应晖被他的话晃了神,玉如安在燕敏心中究竟是何地位?他也不确定。
他远在别国仅凭一幅画对燕敏一见钟情,她只是还不够了解他。
若她愿意接受他,就会发现他们的精神灵魂是多么的契合。
但前提是,燕敏愿意。
抚应晖对燕敏行了一礼后,三人坐在凉亭内。
“深夜叨扰陛下休息了,没想到首辅也在此,想来是陛下政务繁忙,本王长话短说,”抚应晖拿出玉雕,“此玉是今日本王在登庆楼赢得的彩头,初见便觉得十分适合陛下,特以此作为与陛下交好的信物,陛下可赏脸收下?”
燕敏没有任何犹豫接过玉雕:“王子殿下亲自相送,眹岂有不收的道理,此玉,眹瞧着也很欢喜,谢殿下相赠。”
“这也多亏了玉首辅今日的安排,本王才有机缘赢得此物。”抚应晖眉眼间满是得意,望了一眼脸色有些晦暗的玉如安,看来燕敏对他也并没有很在意。
玉如安面无表情,起身请辞,燕敏也没有抬眼看他。
抚应晖觉得先前玉如安说的那些果然是危言耸听,燕敏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若是喜欢,朝夕相处两年,不也和后宫那些一样没有名分。
讨厌的人走了,抚应晖与燕敏又攀谈了小会,与她讲述抚晖国的趣闻等等,见燕敏神色温和,灯光下衬得小脸娇媚,气氛暧昧,渐渐有些跑神。
燕敏见抚应晖狡黠的眼眸中泛起浓浓的迷离之色,淡然侧身只留给他一个侧脸:“王子殿下觉得海月国比之抚晖国如何?”
抚应晖正说到兴头,“虽说本王初来海月国不过几日,但踏上这片国土之时,本王就被这繁华昌盛的模样震撼到,抚晖小国实在难以匹敌。”
“那王子殿下可愿成为海月国的子民?”
抚应晖有些欣喜,“陛下的意思是?”
“眹是说王子殿下若想彻底摆脱抚晖国的掌控,可愿与眹做个交易?”燕敏目光灼灼。
“交易?……你知道什么?”抚应晖以为和亲一事将成,却被燕敏一句话吓了一跳。
燕敏摩擦着手中的双鱼玉雕,淡淡解释:“抚晖国国主的私兵擅入海月国境,实属违背两国邦交条例,若眹没猜错,王子殿下时至今日都在演戏吧?”
抚应晖心中一震,她竟然看得出他在演?随即低声提醒:“陛下不怕隔墙有耳?”
“眹既然可以在这里与你摊牌,就说明那些私兵根本不足为惧。”
“陛下难道要将那些私兵铲除?纵然抚晖国违反条例在先,随意处置一国之主的人,陛下就不怕抚晖国翻脸?”抚应晖皱眉,但燕敏势在必得表情竟叫他有少许安心。
“没有处置的理由,那便编一个理由,只是需要王子殿下配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