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虽然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但或许父亲也觉得顾家绝对不安好心。
顾闻朝将燕敏送上龙辇,本想顺势坐下。
不过燕敏斜着身子一倒,手撑着头假寐过去。
顾闻朝立在一旁等了片刻,也未得到燕敏让他落座龙辇的许可。
顾闻朝也不急于这一时,退下龙辇,找宫人要了一匹马。
玉如安珊珊赶来,发现燕敏的仪驾准备启程,也顺势牵了一匹马。
缓缓行至龙辇一旁。
隔着白纱可以看到燕敏几乎横躺在龙辇上。
玉如安也稍稍松了口气。
再一抬眼,就发现一旁同样骑着马的顾闻朝,正在观察他。
“玉首辅怎么也来了,陛下可未叫您同行?”顾闻朝语气中带着挑衅。
玉如安昂起头,并不在意顾闻朝的嘲弄:“熙王担忧顾大人照顾陛下不周,特命玉某跟随回宫。”
顾闻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道:“陛下今日在众朝官面前,表达的意思,顾某以为玉首辅应当也明了才对。”
“圣心难测,顾大人怎么如此笃定陛下属意于你?若真有此意,顾大人此时怎么不在龙辇之中?”玉如安目不斜视,语言上却丝毫不输半分。
顾闻朝看了一眼纱帐,他知道之前就有玉如安和女帝同坐一个龙辇的传闻。
他只当是民间杜撰。
不过玉如安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就证明他确实坐过。
顾闻朝确实有些破防了,但转念安慰自己。
自古帝王喜猜忌,玉如安从前恩宠极盛,不代表今后一首如此。
早晚有一天,他顾闻朝必然能坐在这龙辇之中,让百官臣服。
仪驾一路行至皇宫,于女帝寝宫前停下。
燕敏在龙辇中熟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陛下?”玉如安在纱帐外轻唤,见燕敏没醒,准备将她抱下来。
顾闻朝看着周围的宫人们对玉如安的行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燕敏从前的纵容,玉如安怎能如此嚣张,当众就掀女帝的龙辇。
玉如安刚将燕敏抱下龙辇,燕敏就有些醒了。
“……?”
“陛下,头还晕吗?臣送您回宫。”玉如安柔声问道。
燕敏半眯着眼打量了一会:“顾卿呢?”
玉如安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算知道燕敏是在做戏,但这感觉还是有些伤人。
“陛下,臣在这。”顾闻朝贴近燕敏身侧。
燕敏动了动腿,示意玉如安放她下来。
玉如安只好将燕敏放下。
燕敏指了指顾闻朝,嬉笑的语调带着醉意:“顾卿,随朕进来。”
顾闻朝勾起嘴角点头,眼神却瞟向玉如安。
玉如安独自在宫殿门外吹着夜风。
眼巴巴的望着顾闻朝搀扶着脚步东倒西歪的燕敏入了寝宫。
宫人们面面相觑片刻,悄悄退下。
顾闻朝将燕敏扶到前殿的座椅上。
燕敏睁开眼,半是迷茫的扯住了顾闻朝的衣袖。
“顾卿,为何待朕这般体贴?”
“有幸能侍奉陛下,是臣的福气。”顾闻朝见燕敏神智不太清醒,举止上也不再拘束。
他替燕敏理了理额前松散下来的碎发。
“朕如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从未体会过被人照顾的感觉。”燕敏真的张口就来,管他真的假的。
顾闻朝听后果然扯起嘴角:“皇宫里这么多宫人,不都是为了照顾陛下吗?”
“那怎么能一样,朕是说……身边还未有个体己人。”燕敏抓住顾闻朝手贴在脸上,有意无意的蹭了蹭。
顾闻朝有些僵住,眉眼轻颤,良久才开口:“那玉如安又算什么?”
燕敏顿住一瞬,看向顾闻朝清冷的眼眸:“他是臣子,与顾卿不同。”
“有何不同?”顾闻朝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燕敏拿不准他究竟是何喜怒,斟酌半晌。
“顾卿卸下官身,背后有顾家撑腰,如何都不会有影响。”
“所以陛下是想保下玉如安?”顾闻朝似乎借着燕敏的醉意,想要套出她的真心话。
燕敏笑意渐浓,抬手摆弄起顾闻朝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为何顾卿这么在意玉如安?朕是说,若朕有意让顾卿做身边人,于朝政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如此朕既能平衡朝堂,又能得到顾卿,不好吗?”
顾闻朝承认他被燕敏绚烂的笑容,震慑住了心神。
如果她是哪位高官的千金,能做他的妻子,他必然是愿意的。
普天之下像燕敏这般有胆识、有才色、又肯倾心他的女人。
对顾闻朝而言,太稀有了。
只是她唯一的不足,在于她流淌着燕氏血脉。
心动是不可避免的。
但顾闻朝更清楚,面对一个帝王,真心是最拿不出手的。
“陛下竟对臣有此心思?臣惶恐。”
燕敏皱了皱眉,微微推开顾闻朝:“顾卿不愿意?”
顾闻朝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胸前的纤纤玉手。
抬手覆了上去,并贴近燕敏的鼻尖:“能得陛下青睐,臣求之不得。”
顾闻朝清冽的吐息袭来,燕敏强忍住避开的冲动。
眨眼之间,燕敏攀附上顾闻朝的肩膀,贴住顾闻朝的耳尖:“那日后,顾卿就是朕的人了。”
顾闻朝对于突如其来的拥抱,并不排斥,他自然的搂住燕敏的细腰。
“陛下该不会让臣和从前那些世家公子一样,无名无分吧?”
“朕说了,顾卿与他人不同,待皇陵一事结束,朕便向天下人宣告顾卿的新身份。”
燕敏在顾闻朝看不见的背后,目光深沉的望着宫殿门外一墙之隔的玉如安。
她知道,他肯定没走。
燕敏又装作醉意上头的样子:“朕今日太高兴,有些贪杯了,来人,朕要就寝。”
宫人们应了召唤进入前殿。
顾闻朝看着宫人们准备服侍燕敏回寝室,就准备告退。
“顾卿,夜太深了,今日就在偏殿住下吧。”
燕敏临走前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顾闻朝无奈笑笑,跟随其他的宫人去了偏殿。
三更时分,玉如安仍然独自立于宫殿外。
打更的宫人路过,回首侧目多次,也不见玉如安有要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