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方皌继续构思咖啡店的装修,“再来一口。”她头也不抬地张开嘴等着身后的人投喂。
柏松笑着掰下一块面包,送进她的嘴里:“好吃吗?”他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应该是满意的。
“还不错。”方皌含糊地应着,眼睛仍盯着iPad屏幕,“给我喂块覆盆子塔。”
“对了,明天要去找趟涛子。”她终于抬起头:“他帮我约了个咖啡师面试。”
早上随口一提的事,没想到蒋子涛中午就来了电话,效率高得让她惊喜。
“我陪你一起去。”柏松又递来一块。
“嗯?”方皌诧异地挑眉:“明天不飞?”
“晚上才飞,白天都陪你。”
往常排班表出来他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这次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年我主要飞国内航线,回家次数会比以前多。”
方皌突然放下iPad,狡黠一笑,到他腿上:“柏机长~"她故意拉长音调,手指在他后颈画圈,“可我马上要忙起来了哦。”
感受到他骤然收紧的手臂和暗沉下来的目光,她急忙捂住他的眼睛从他腿上下来。
她可招架不住再来一次……
“涛子的女朋友是梦语的姐妹,你说这个圈子是不是太小了。”
“确实,听说两人谈了有一年多了。”
“你这几年跟他们见面多吗?”
柏松轻轻摇头,“不多,就见过几次,我忙着攒飞行时长,放假也都是回航校找戈青加练。”
“那我们以后多跟他们聚聚好不好,现在大家都回来了。”
“听你的。”
她从小到大朋友是不少,但总觉得发小的情谊是小时候就建立的,能一首维持下去最好。
方皌拿过iPad调出一条项链的订单:“我给涛子女朋友挑了件礼物,你看...”
屏幕上是条精致的锁骨链,中间点缀一颗珍珠。
“我家公主眼光真好。”
他对女孩子喜欢的首饰一窍不通,但他知道方皌选的都会好看。
“切,敷衍我。”她佯装生气,嘴角却悄悄上扬。
他收紧环住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哪敢啊。”
“下次聚会,问问涛子跟霖哥愿不愿意带女朋友过来吧,我早上听霖哥说,她女朋友比他要大两岁,我有点不确定买什么送她。”
“不着急,等问问何启霖的。”
“好。”
柏松点点头,突然走进卧室。
片刻后,他拿着一张卡回来,在方皌疑惑的目光中递过去。
“这是我的工资卡。”他将卡片轻轻放在她掌心:“现在正式交给我的女主人保管。”
方皌的脸颊升起了一抹羞涩的粉红色:“我们还没结婚呢...”她作势要把卡推回去,却被柏松握住手腕。
“结不结婚都是你的。”他低笑,拇指着她的腕间:“下周带你去一趟律师事务所,办点事。”
“那你就不怕我拿你的钱包养男模?”方皌故意挑眉。
“是我刚刚不够努力?”柏松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沙发上,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另一只手己经探入她衣摆。
“看来需要好好证明一下...”
“我错了我错...唔...”求饶声很快变成细碎的呜咽。
虽然早就有柏松给的副卡,但此刻握在掌心的,分明是他毫无保留的真心。
想到这里,她又打开另一个网站,决定给柏松赔一条领带,“过来看看,喜欢哪条?本公主送你。”
“这条吧,跟我刚刚报废的那条差不多……”
方皌被他逗得双颊绯红,羞恼间抄起抱枕就要砸过去。
柏松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躲进厨房,只留下爽朗的笑声在客厅回荡。
玻璃门后传来冰箱开启的声响,伴着清凉的冷气飘来他温柔的询问:“冰箱里有西瓜、葡萄、车厘子,小公主想吃什么?”
“葡萄。”她故意端着架子,语气生硬。
只见柏松洗好葡萄后,便一个一个地扒皮,垃圾桶很快堆起一小堆紫色的葡萄皮。
她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崭新的新生活,虽然柏松以前也会这样做,但此刻,她觉得他们即将迈入下一段旅程。
她趁柏松认真扒葡萄皮,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在便利贴写下——如果跟我结婚的人是你,我想我会说一辈子的“我愿意”。
然后,她把纸条放进了柏松明天会穿的制服外套里。
等她走出来时,柏松己经端着一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茶几上,“干嘛去了?”
“找画笔,想画画了。”她撒了个小谎。
但她的确想画画了。
“我帮你找,放在书房了,你先吃葡萄吧。”
她用牙签戳起一颗葡萄,果肉,在灯光下几乎能透光。
咬了一口,甜汁在舌尖迸开——连籽都被柏松去得干干净净。
从前方父给她们母女扒葡萄,就说过如果一个男人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敢相信他能一辈子爱你。
柏松翻找出那套尘封己久的画具——画笔、画板、颜料、调色盘……一样样搬到客厅。
“是这套吧?”他用纸巾拂去画板上的浮灰。
“对。”
方皌的目光在斑驳的颜料管上停留,这些大学时期购买的颜料早己过了保质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想画什么?”柏松挨着她坐下。
“打算给咖啡店墙面画幅画,先打个草稿。”方皌说着,接过他洗净的调色盘。
柏松安静地挪到她身后。
“我去年才彻底治好双手震颤,刚去的时候连画笔都拿不稳,每天就对着白纸练习,画了很多小蝌蚪。”
她把颜料挤到调色板开始调色,还好,能用。
“大概坚持了半年?也许一年?终于能画出最简单的蓝天白云了,虽然下笔的轻重还是拿捏不准。”
画笔落在画板上,晕开一片雾蒙蒙的蓝天,没有云朵,但是透着一点晨光带来的橙色。
“我记得我第一次画完一幅完整的街景画,是在接受治疗的两年后,画完才发现右手抽筋得厉害。”
她在天空下勾勒出冒着热气的早餐铺子。
柏松的呼吸变得很轻,怕惊扰到投入的方皌。
“后来给室友画了肖像,她很漂亮,等她回国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把这幅画挂在了她的诊室里,我笑她不怕被病人说自恋吗,她却说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对了,我是她的第一个病人。”
她的手腕灵活地转动着,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跃然纸上,手里攥着咬了一半的油条,也许那天他们是在同一家早餐店买的。
“在我跟你说来接我的一个月前,我每天都会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随意画画,偶尔会给路人免费画人像。”
最后,她在画板上添上了一个背影,那是她自己的背影——这幅画是以她的视角。
“完成了,看看我的画工退步没有?”
她缓缓转身,撞进柏松蓄满泪水的眼眸里,温热的液体滑落在他深蓝色的家居服上。
“进步了,画得真美。”
方皌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起伏的胸膛前:“原来把这些事说出来,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
柏松知道,她没有说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没有说药物在血管里灼烧的疼痛,没有说日渐消瘦的手腕如何颤抖着握住画笔……
她儿时第一次拿起画笔,便能绘出窗外的风景。
然而,一场疾病却让她连画笔都难以握起。
“茉茉,辛苦了,你是最棒的小公主。”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