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广播站正在播放轻快的钢琴曲，苏婷蹲在机车旁，手里攥着一把扳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她刚刚发现排气管的固定螺丝又松了——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
"见鬼了。"她嘟囔着，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机油。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檬抱着几本书在她身边蹲下，淡黄色的裙摆像朵向日葵般在水泥地上绽开。
"需要帮忙吗？"林檬歪着头问，发间的雏菊发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苏婷瞥了眼她干净的手指和修剪圆润的指甲："你会拧螺丝？"
"不会。"林檬诚实地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但我会泡柠檬蜂蜜茶。"
杯盖拧开的瞬间，酸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苏婷愣了下，突然觉得喉咙确实有点干。她接过杯子，温热的杯壁贴着掌心，蜂蜜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柠檬的酸涩。
"好喝吗？"林檬期待地问。
"还行。"苏婷故作冷淡地回答，却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小刀骑着他那台改装得花里胡哨的电动车冲过来，一个急刹停在她们面前，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婷姐！大新闻！"他跳下车，手里挥舞着一张传单，"校园艺术节要开始了！"
苏婷扫了眼传单，兴趣缺缺地扔到一边："关我什么事？"
"有关！有关！"小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今年新增了机车改装艺术单元，一等奖奖金五千块！"
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苏婷的眼睛亮了起来："五千？"
林檬捡起传单仔细阅读："参赛要求...需要将机车与某种艺术形式结合..."她突然抬头，眼睛闪闪发亮，"苏婷，你的车本来就很像艺术品。"
阳光突然变得热烈起来。苏婷摸着下巴打量自己的爱车，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改装方案。小刀凑过来，指着排气管说："我们可以把这些金属管弄成竖琴的样子！"
"太娘了。"苏婷翻了个白眼。
"或者用钢管焊个抽象雕塑？"小刀不死心。
"你是想让我被交管部门请喝茶吗？"
林檬突然轻声说："玫瑰怎么样？"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林檬的脸微微泛红，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裙边："就是...把排气管改装成玫瑰枝干，尾气喷口做成花苞..."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太幼稚了..."
苏婷盯着自己的机车看了半晌，突然抄起扳手敲了敲油箱："就这么干。"
接下来的三天，汽修社变成了热火朝天的艺术工作室。小刀负责焊接金属骨架，苏婷打磨零件，林檬则用黑色哑光漆在金属花瓣上绘制细腻的纹理。每当苏婷的扳手快要碰到林檬的手指时，总会不自觉地放轻动作。
"这里要加点蓝色。"林檬指着花瓣边缘说。
苏婷皱眉："黑玫瑰不就行了？"
"在特定角度下会泛出琥珀蓝的光泽。"林檬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我特意调的金属漆。"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窗户，落在初见雏形的金属玫瑰上。林檬小心翼翼地将特制颜料涂在花瓣边缘，果然在某个角度下，黑色的花瓣会流转出神秘的蓝光，像被夕阳点燃的琥珀。
"哇哦..."小刀张大嘴巴。
苏婷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头盔上的贴纸撕下来，换成了朵简笔画的玫瑰。
艺术节当天，校园中央广场人头攒动。当苏婷骑着改装后的机车缓缓驶入展区时，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阳光下，车尾的金属玫瑰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每当引擎震动，花瓣就会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绽放。
"请阐述你的创作理念。"评委之一的艺术系教授推了推眼镜。
苏婷站在话筒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她瞥见人群中的林檬正对她做口型：说、真、话。
"这是...一朵不会凋谢的玫瑰。"苏婷听见自己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全场，"用最坚硬的金属，保护最柔软的东西。"
她没说的是，昨晚她偷偷在花蕊处刻了两个字母：S&T。
评分环节毫无悬念。当主持人宣布苏婷获得一等奖时，小刀首接冲上台把她举了起来。奖金支票被塞进手里时，苏婷第一反应是看向林檬的方向——后者正拼命鼓掌，眼眶有些发红。
颁奖仪式后，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刀嚷嚷着要苏婷请客吃烧烤，林檬则小心翼翼地摸着机车上的金属花瓣。
"它会永远开着吗？"林檬轻声问。
苏婷把奖金支票折成纸飞机，轻轻一掷，飞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在林檬怀里："拿去买花瓣漆，不够的我再挣。"
纸飞机展开后，林檬发现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明天有空吗？带你看真花。]
晚风拂过，金属玫瑰的花瓣微微颤动，在夕阳下流转出琥珀蓝的光晕。远处传来学生广播站播放的音乐，是首老掉牙的情歌，但此刻听来却格外应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