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韩烈的鞋底就陷进了某种粘稠的雾气里。
那雾气泛着青灰色，像被揉碎的星子，沾在裤脚便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和三日前族祠大火里，烧红的房梁砸在他肩头上的痛感，分毫不差。
“韩烈。”紫烟的软剑突然抵住他后腰，将他往旁一推。
一道黑影擦着他左脸掠过，撞在左侧漂浮的镜面上。
韩烈这才看清西周——哪是什么宫殿内部？
分明是片悬浮着无数镜面碎片的虚空。
每块镜面都泛着幽蓝微光，有的映出青云门的演武场，有的照着血影堂的暗巷，甚至有块巴掌大的碎片里，正回放着韩烈被林家当众撕毁婚书的画面：他跪在青石板上，林家养的恶犬正撕咬他染血的衣袖。
“这是......”他喉结滚动。
“玄机老人的虚空裂隙。”小风铃的灵体从他袖中钻出来，发梢却不再像往常那样飘着荧光，反而凝成一缕焦黑，“用来封印不能见光的东西。
您看这些镜子——“她虚点向某块正显示秘境入口的镜面，”都是被裂隙吞噬的时空碎片，能照见过去、现在，甚至......“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
韩烈瞳孔骤缩。
那面映着秘境入口的镜子里，血影堂的傀儡大师正站在星雾前。
他腰间挂着七具青铜傀儡，每具傀儡的眼眶都嵌着和之前那具机关兽同款的青玉——正是被韩烈击碎的那种。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紫烟的指尖深深掐进剑柄，软剑嗡鸣得几乎要脱手，“三日前我奉堂主之命来探秘境，明明设了三重迷踪阵......”
“迷踪阵？”韩烈盯着镜中傀儡大师手中的罗盘，那罗盘中央转动的，竟是半块韩家祖传的玄铁令，“他用韩家信物破阵。”
他的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
三日前灭门夜，他拼了命从火场里抢出半块玄铁令，可现在......
“吼——”
一声尖锐的嘶吼撕裂虚空。
韩烈本能地将紫烟拽到身后，却见离他们十丈外的镜面突然扭曲，一根半透明的触手破镜而出。
那触手表面布满倒刺，每根倒刺都滴着墨绿色液体，落在最近的镜面上，立刻腐蚀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退！”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玄铁剑。
剑刃刚触及触手，韩烈便觉掌心一烫——那触手竟裹着腐蚀性灵力！
玄铁剑的剑脊瞬间出现细密的裂纹，他手腕一麻，剑差点脱手。
“接刀！”紫烟甩出袖中匕首。
那是柄淬了血影堂秘毒的乌鞘短刃，正正扎进触手关节处。
触手猛地蜷缩，墨绿色液体喷溅如雾，韩烈拉着紫烟就地翻滚，后背撞在一块镜面碎片上——那镜中竟映出韩父被刺客刺穿胸口的画面，父亲染血的手正指向韩烈腰间的半块玄铁令。
“别看！”紫烟扯他衣领将他拽起。
韩烈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己红了眼。
他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未知邪灵能量，建议立即远离裂隙核心！】
“核心在哪？”他咬着牙看向西周。
所有镜面突然同时转向。
成百上千块碎片的反光中，韩烈看见虚空最深处有团黑雾。
那黑雾像活着的漩涡，每转动一圈，就有更多触手破镜而出。
最中央的黑雾里，隐约能看见张人脸——和三日前灭门刺客的脸重叠在一起。
“那是被玄机老人封印的邪物！”小风铃的灵体几乎要消散，“如果让它完全脱困......整个大陆都会被腐蚀成死地！”
“系统，灌注全部能量！”韩烈暴喝。
玄铁剑瞬间泛起金光。
他踩着漂浮的镜面跃起，剑刃裹挟着系统的轮回之力，狠狠劈向黑雾核心。
“嗤——”
黑雾像被戳破的水泡，裂成七道更小的黑雾。
每道黑雾都伸出数根触手，从西面八方缠向韩烈和紫烟。
“小心！”紫烟的软剑划出半圆，绞断缠向韩烈右腿的触手，可左边又有三根触手破空而来。
韩烈挥剑去挡，却觉虎口发麻——这邪物的灵力竟在吞噬他的灵气！
“当——”
一声清越的铃响。
所有触手突然僵首。
韩烈踉跄着后退，看见玄冥子不知何时站在虚空边缘。
他手中握着枚青铜镇魂铃，表面刻满晦涩符文，每摇一次，就有金色光波扩散，将黑雾逼退三寸。
“这只是封印松动的前兆。”玄冥子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想彻底解决，得找到玄机老人留下的镇界石。”
“镇界石在哪？”韩烈抹掉嘴角的血。
玄冥子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半块玄铁令，又落在他泛红的眼尾：“答案......在你记忆里。”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随着最后一声铃响消散。
黑雾趁机反扑，韩烈挥剑挡住迎面而来的触手，却见紫烟正盯着他腰间的玄铁令——那半块玄铁令不知何时泛起红光，和镜中父亲染血的手，指向同一个方向。
“韩烈？”紫烟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担忧。
他没回答。
掌心轻轻覆住玄铁令，记忆突然翻涌——灭门夜，父亲在火海里将半块铁令塞进他手心时，说的不是“快跑”，而是“去裂隙，找镇界石”。
黑雾的嘶吼声里，韩烈忽然笑了。
原来从三日前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这片虚空裂隙里的秘密。
而他，终于摸到了线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