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开启的刹那,韩烈的指尖几乎要与那流转着星轨的青铜盘面相触。
盘内传来的震颤顺着掌心首窜天灵盖,像有无数道声音在同时呼唤——是边境雪夜中握着短刃的自己,是破庙里偷练“苍炎爆”时冻得发抖的自己,是被林府家仆踩在泥里仍咬着牙不肯低头的自己。
所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识海翻涌,他喉间发紧,突然明白方寸山人说的“每一世都在为今日铺路”是什么意思。
“找死!”
血影邪皇的嘶吼混着黑血凝结的腥气扑面而来。
那道由本源黑血凝成的利爪穿透层层紫雾,后心处的皮肤己泛起刺痛——渡劫巅峰的威压下,连金丹圆满的韩烈都觉得呼吸发滞。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识海深处的轮回投影轰然苏醒。
十二岁的韩烈从时间长河里踏雾而出,短刃上还沾着少年时猎杀雪狼的血渍;被林府退婚那日的韩烈手持半块碎砖,眼里燃着不甘的火;甚至三个月前在青云门后山被雷劈得焦黑的韩烈也举着淬了雷火的剑——九道不同时空的身影同时转身,或挥刃、或掷砖、或挺剑,竟将血影邪皇的黑血爪硬生生挡在离韩烈后背三寸处。
“时间投影?”血影邪皇的玄色大氅己被法则割成破布,露出下面积着黑痂的皮肤,“就算能借时空之力,你以为挡得住老夫的本命神通?”他枯瘦的手指骤然掐出诡谲法印,周身黑血如活物般钻入地面,“给我炼!”
命盘突然剧烈震颤。
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纹,像是要被强行烙上邪皇的印记。
韩烈的指尖刚触到盘面,就被一股滚烫的灼烧感激得缩回——那是血影邪皇的神魂之力,正顺着命盘倒灌而来!
“九天真火,镇!”韩烈咬着牙将掌心按得更紧,体内九天血脉如沸腾的岩浆般奔涌。
苍炎镜从怀中飞出,镜面映出他泛红的眼,“前世今生,共我心神!”九道轮回投影同时抬手按在他后心,不同时空的力量顺着脊背汇入识海,原本刺痛的掌心竟渐渐冷却下来。
“命盘非人力可控。”
清越的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韩烈转头,只见紫霞圣女不知何时立在左侧虚空,月白裙裾无风自动,手中流月琴的断弦正泛着幽蓝光芒。
她素手轻拨,一段残破的琴音如冰棱般刺入命盘——那是远古传承者才能唤醒的魂曲。
命盘震颤的幅度骤减。
青铜表面的血纹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星辰般的银芒。
韩烈清晰地感觉到,盘内有团沉睡的意志被琴声唤醒,正隔着层层法则打量自己。
“小杂种!”
另一侧突然传来闷哼。
韩烈余光瞥见玄冥老祖的骷髅银饰正在崩解,他枯槁的手掐着诡谲法诀,眼白里爬满青黑血丝,“天机噬魂咒,破你神魂!”
识海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韩烈眼前闪过林府退婚那日的羞辱,闪过家族被灭时的火光,闪过赵铁山砍断第三百头狼时溅在自己脸上的血——这些记忆竟化作利箭,要将他的神识搅碎!
“苍炎镜,净!”他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出血符。
苍炎镜嗡鸣着射出金芒,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所有轮回投影的重叠影像。
那些被噬魂咒勾起的负面记忆被金芒灼烧,化作青烟消散。
同时,三个月前被雷劈的韩烈投影突然转身,迎向那道青黑咒光——投影碎裂的瞬间,韩烈的识海终于恢复清明。
“好个轮回之子!”血影邪皇的额头渗出黑汗,他显然没料到韩烈能同时应对两道攻击。
老人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红精血:“本命精血,给我镇!”
黑红精血融入命盘的刹那,韩烈感觉掌心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着。
他能清晰感知到血影邪皇的执念——对力量的贪婪,对天机阁统治大陆的野心,对当年被正道围剿时屈辱的不甘。
这些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淹没。
“我韩烈的执念......”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星芒流转,“是替被灭门的韩家讨回公道,是让林慕白的伪善面具碎成渣,是让这大陆不再有弱肉强食的不公!”他将龙脉玉符拍在命盘上,“前世今生,共我此心!”
命盘的银芒瞬间暴涨。
青铜盘面浮现出九道星轨,分别对应九道轮回投影的位置。
血影邪皇的黑红精血被银芒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神魂之力如风中残烛,在韩烈的意志冲击下节节败退。
“不可能......”血影邪皇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老夫修炼千年,怎会输给你个毛头小子?”
“因为你所求的,不过是一人之私。”紫霞圣女的琴声渐止,她望着命盘上的韩烈,眼底有欣慰闪过,“而他所求的,是万千人的公道。”
命盘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所有银芒汇聚成光柱,将韩烈托至半空。
九道轮回投影环绕在他身侧,每道身影都与命盘上的星轨完美契合。
血影邪皇被光柱余波震飞百丈,撞在秘境石壁上,咳出的黑血在地面洇出狰狞的图案。
韩烈低头俯视众人。
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秘境每一寸法则的流动,能听见千里外赵铁山砍碎玄冥老祖最后一根骷髅骨的脆响,能看见方寸山人站在云端,朝他微微颔首。
“从今往后,这秘境......”他的声音混着法则之力扩散,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我说了算。”
话音未落,命盘突然剧烈震颤。
青铜表面浮现出古老的封印符文,那些符文如活物般钻入地下,秘境深处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的机制,正被缓缓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