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武德司众人的玄铁鳞甲在火把下泛着幽光。
江逸风踩着青石阶的裂纹拾级而上,身后的影子在朱漆大门上拉得老长。
李府门前的石狮子左眼处有道新裂痕,像是被人用重器砸过。
"轰——"
两扇雕着缠枝牡丹的楠木门应声而开,门轴转动时发出嘎嘎的声响。
二十余名武德卒冲进去就分列两侧,手中灯笼照得前庭亮如白昼。
如此大的阵仗,吓得李三河府中老管家,急忙跑了出来。
江逸风拇指抚过腰间错金螭纹刀柄,冰凉的触感顺着经脉漫上来。
“来者何人?”张老三上前两步,冲着小跑过来的管家问道,
看到这架式,老管家心中暗叫不好,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回道:“李府管家见过诸位大人,”
“李三河在府上没?”张老三厉声问道,
"主家在的,大人请随我来。"老管家嗓音沙哑如裂帛,灯笼映出他脖颈处一道蜈蚣状的旧疤。
听到案犯在家,江逸风便对手下进行安排:“甲队随我缉人,乙队在这接应,丙队负责外围,莫走脱了人犯。”
一队人跟着管家穿过三重月洞门时,江逸风瞥见西厢房窗棂上晃过几道人影。
唐横刀出鞘的铮鸣在身后连成一片,他却抬手压了压,示意手下们没必要。
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咚作响,混着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
李三河正在书房临《快雪时晴帖》,狼毫在澄心堂纸上悬而未落。听到脚步声,他竟将笔锋稳稳落在"顿首"二字上,待写完最后一捺才抬眼:"何事?"
"好定力。"江逸风扫过案头那方洮河绿石砚,墨汁里浮着几点金箔,"科举舞弊的事,跟我等回去配合调查。"
李三河慢条斯理地解开腰间鱼袋,三品以下的青缎官服在他身上竟透出股紫袍玉带的倨傲。
他忽然轻笑一声,指腹着砚台边缘的云雷纹:"你可知这方砚台是谁人所赠?"
只要对方回答一声,他就能搬出吏部高官,让对方忌惮。
没料到,江逸风理都不理他,只是挥了一下手,两名手下上前就按住李三河。
书房外的梧桐树上惊起几只寒鸦。江逸风注意到李三河袖口露出的半截黄纸,隐约可见"戊戌年酉月"几个朱砂小楷——那是钦天监才用的记时法。
"本使只知道拿人,对了,武德司里又新进了几套拶指。"江逸风抬脚碾碎地上的一角宣纸,玄色官靴上银线绣的獬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你是要体面的自己走,还是等人押你走?"
李三河突然抓起案上镇纸砸向书架,檀木格栅应声而裂。
藏在暗格里的信笺雪片般纷扬落下,却在触及地面前就被火盆吞噬。
焦糊味里,江逸风看见一角未燃尽的笺纸上写着"漕运"二字,盖的是户部度支司的朱印。
"绑了。"江逸风转身时,余光瞥见李三河从袖中摸出个翡翠扳指戴在拇指上。
江逸风手指虚点了几名武德卒,“你们去把那印摸找出来。”
“诺,”几名武德卒看来是经常干这种事,不大一会,一筐印模具就在偏房被寻了出来。
案犯和证据到手,江逸风便迅速收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