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城城中议事厅内,青铜鹤形灯吞吐着松烟,城主孙代音轻摇白羽扇,身后悬着幅《赤壁水战图》。
数十名千夫长腰间的环首刀与甲片相撞,在青砖地上投下森然铁影。
"此乃武侯《阴符经》所载'降星局'。"城主指尖划过沙盘,将代表粮仓的檀木棋子推入瓮城缺口,"今夜子时,三百民夫拆东墙七尺,把去年囤积的霉米堆在显眼处。"他手持一些小道具便在桌案上一一摆放起来。
民夫头领盯着沙盘中冒烟的硫磺标记,喉结滚动:"禀城主,若唐军识破瓮城下的薪柴......"
"要的就是他们识破。"孙代音猛地展开周瑜《火攻论》残卷,羊皮纸背面的城防图赫然标注着七处朱砂圈,"遣五十死士身着唐军布甲,在粮车暗格藏三百斤未提纯的硝石。"羽扇忽指西窗,惊起檐角铜铃乱响,"待李世民亲临受降,鸣钟为号,以硫磺烟为信!"
“谨尊城主号令!”众人齐齐抱拳行礼。
而此时,城外十里外的唐军大营内,契苾何力因阿史那社尔得了攻打辽东城得了首功而闷闷不乐,想想自己在皇上面前提了好几次让自己打头阵,但李世民都没准,更是让契苾何力烦恼无比。
“将军,那忠勇侯说的话在皇上面前很有份量。”麾下不久前招收的一名千夫长薛仁贵小声提醒契苾何力,薛仁贵内心又何尝不想在军中建功出名。
“哦,这主意出得好,本将这就寻忠勇侯去。”契苾何力一脸喜色,快步出了营帐。
因有军令遇战事时,任何军中将士皆不能饮酒,江逸风身为御史更要以身作则不能例外,而自己那见多识广的思维又和军中各位大老粗聊不到一块去,只好在营帐中盯着印有“苏”字的酒罐发呆。
“忠勇侯可在?”契苾何力那生硬的唐话咯得某人耳朵发痛,
“进来吧,”
“嘿嘿,忠勇侯也想喝酒了,要不上皇上亲征,我也早就忍不住要灌上几坛,谋个痛快!”契苾何力进帐后看到某人那样子,于是,搓着自己的双掌,笑着说道。
“随便坐,找我何事?”
“哦,差点忘了正事,我与侯爷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侯爷是知道我的。。。。”
“说正事,要不就滚出去。”江逸风脸一沉,他知道不能给这些个大老粗好脸色,否则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那阿史那社尔夺了辽东城首功,我想去夺了那白岩城建功。请侯爷帮我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契苾何力不敢藏着掖着了,毕竟自己也打不过这位忠勇侯。
“就这?”江逸风眯眼看着契苾何力。
“请侯爷帮了这忙,”契苾何力重重点点头。
“你把这罐酒干了,我就帮你,”江逸风指指自己面前的酒,自己不敢喝,看看别人喝也是好的。
“真的?”契苾何力怎么也想不到有这种好事,“那侯爷可别监查于我。”
“好酒啊好酒,能不能再多给喝一口?”契苾何力喝了一杯后,深感这酒真好,不愧是侯爷才有此等佳酿。
江逸风笑笑没有说话,却起身一把拽起契苾何力,“军中有规定,遇有战事时,任何人不得饮酒,随本侯去面见皇上。”
“侯爷,你这。。。。不是坑某吗?”契苾何力挣扎了几下,挣不脱。
中军大帐外,王德远远看到江逸风拎着契苾何力急冲冲过来,就知道肯定是要找皇上有事,便主动掀起了帐帘,“启奏皇上,忠勇侯求见,”
帐中传出李世民声音:“让他进来。”
听到李世民的声音,契苾何力也不挣扎了,只是痛苦的闭上双眼,这百十军棍看来是没跑了,这忠勇侯害某。
“陛下,臣抓了一个军中饮酒的,”江逸风把契苾何力向帐内地上一扔,契苾何力翻身在李世民前面跪好,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认罪呢还是认罪。
“那江爱卿不妨说说,如何处理这厮?”李世民放下一本奏折,笑着对江逸风说道,契苾何力也算是自己手下一员大将,等江逸风说完处理的方案,自己再赦免契苾何力就得多得到一份忠心。
“依臣看就派他进攻白岩城时做先锋打头阵吧,反正臣这御史不通唐律,陛下您是知道的。”
李世民一愣,这不按剧本来啊,但也只好顺水推舟,“朕允了,记住,下不为例。”
这一下,搞得契苾何力本来就乱成一团的脑子更乱了,“臣谢主隆恩,”重重的给李世民磕了一个,搞得皇帝都很诧异。
出了皇帝大帐的契苾何力终于想明白了,这侯爷确实帮自己拿到了这先锋之位。
“侯爷,多谢。”契苾何力冲着江逸风行了一礼。
“无须谢我,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还请侯爷不吝赐教,”契苾何力靠近江逸风,伸首耳朵,仔细聆听。
“你准备如何拿下白岩城?”江逸风反问。
“利用冲车,云梯首接攻城,一鼓作气拿下。”契苾何力心想,你这不是白问吗?我还能不会打仗?
“要是你行至城前,对方大开城门,诈降于你,你当如何?”
“这。。。。这就”契苾何力一时语塞,“杀光他们。”
“那你又如何知道他们不是真降?”
“哎,我这脑子,还请侯爷教我。”
江逸风放低声音,教了契苾何力一通,契苾何力连连拱手答谢。
白岩城,三更梆响时,二十辆满载陈米的牛车吱呀碾过瓮城青砖。民夫们故意洒落的谷粒间,混杂着辽东特产的灰磷矿碎屑。
藏身暗渠的守军握着火折,听见城头传来三声杜鹃啼——那是己方千夫长在模仿辽东鸟语传递信号。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白岩城南门突然洞开。十名童子手持誊卷,捧着鎏金错银的授印、降表等鱼贯而出,孙代音亲信跪献降书。
"好个'星坠白岩,天命归唐'!"城外唐军阵内,李世民抚掌大笑,指尖却着龟甲边缘细微的锉痕。
一旁的长孙无忌看了半晌:“那城主并未现身,会不会是诈降?”
而处于前方的契苾何力率领手下万余精锐打马上前,不管是真降还是假降,都不能掉以轻心。
晨光刺破雾霭时,契苾何力在瓮城前与孙代音亲信相遇。
孙代音的白狐裘下暗藏鱼鳞软甲,瞥见唐军礼官捧着的漆盒突的掉落在地上摔成粉碎,他背在身后的手刚要打出暗号。
突然见唐军大将契苾何力挥起了马槊,摇指向天!将军身后军士们一起燃起火箭向瓮城后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