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药院的黄泥地粘鞋底，李颖搓着半枝莲，茎秆渗出紫汁。钱浩踢开晒干的蜈蚣，碎壳声惊飞竹筛上的蜜蜂。老头举着捣药杵冲出来，杵头八角章沾着新鲜蟾酥：“贼骨头！半枝莲配蛇舌草是救命方！”
李颖摊开掌心，紫汁渗进掌纹，勾出医院的十字标。屋檐蛛网粘着药渣，露水泛消毒水蓝光，跟冷链车泄漏时的反光一样。
她突然想起父亲采药常说“半枝莲止血，蛇舌草败火”。那会儿父亲总背个藤筐，筐绳磨得发亮，现在这老头筐绳也打着仁和的结。
”我们找治癔症的药。”钱浩碾碎蜈蚣壳。
老头药杵指天，麻绳“啪”地断裂：“你们这类人我见多了，脑子里灌了仁和的药水！”
李颖捡竹筛时发现篾纹不对，横竖纹路里嵌着通风管图。半片白芍卡在筛眼，背面用红笔画着“暴雨收药”，字迹跟冷链车值班表一样潦草。
老头抢竹筛的手在抖，让李颖想起深圳冷库管理员老张。那晚老张也是这样抖着手锁舱门，钥匙孔沾着蓝药渍。
后院传来捣药声。李颖摸到墙根的陶罐，封口纸印着“98防汛”，罐底沉着凝云草干花，跟袖口沾的草籽一个品种。钱浩掀起晒药席，篾条背面缝着胶卷，正对房梁挂的输液袋。
“别碰我的茶！”老头药杵劈来，李颖偏头躲过。杵头砸碎陶罐，霉粮票混着草花飞扬，票背全盖“药圃七号”的蓝章。
碎陶片扎进脚踝，李颖想起悬崖女人说的“药渣埋记忆”。那晚在仁和焚化炉外，她也见过这样的碎陶罐。
“你们在药里藏东西！”钱浩揪着老头衣领，扯落铜钥匙。匙齿跟冷库锁正好对上，柄缠的胶布条印着仁和编号。
老头突然咧嘴笑了，缺牙漏风：“98年暴雨要来了……”他踹翻晒药架，黄芪根滚进沟里，青苔疯长医院十字标。
李颖抄药杵刺左腕，血流进杵头凹槽。暴雨预警纸自燃，火苗窜出“记忆清除”字样，跟冷库警报屏显示的一样。
闷雷滚过山头，老头扯开衣襟，胸口纹着98年云图，云层里印着LC-72-98编号。钱浩掰开药杵，掉出发黑胶片，画面里白大褂给赤脚医生打针，背景是仁和焚烧炉。
“暴雨前得埋种！”老头撞向水缸。陶片扎进脖时，缸底露出捆磁带，裹着凝云草根——草根缠着半截冷链车铭牌。
“你们在挖活人坟！”老头吐出血沫。
“填的是仁和的死人坑。”李颖甩掉杵上血，花粉在伤口结晶。
气象站铁塔引雷，磁带加速倒带的尖啸声里，李颖冲向后山。晒药席蓝光指向废弃气象站，铁塔顶着98年锈风向标，此刻正指着“暴雨预案”档案室方向。
档案室铁门挂着冷链车旧锁，锁眼结着凝云草籽。李颖摸出双生磁带，想起老马临终塞给她的钥匙，两把钥匙拼成北斗七星，正好插进锁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