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指甲缝里的荧光粉还在发亮，雨衣裹着江风的腥气。防汛沙包被雨泡得发胀，每个都印着医院的红十字。她踹开漏雨的工棚门，八西年的水泥袋堆成危墙，袋口漏出的砂子带着骨灰味。
“不能停！”父亲突然从泥浆里钻出来，膝盖卡进混凝土裂缝。他的解放鞋破了洞，脚趾泡得发白，“指挥部盖过红章的……”
闪电劈下来时，裂缝里闪过金属光，三十六个玻璃罐在水泥里晃。
钱浩抡铁锹砸水泥桩：“你用活人打地基？”
父亲扑上来抢锹头，工作服扯开露出心电监护仪，心跳数和玻璃罐里的克隆人相同。李颖撕开水泥袋，沙子里混着蓝药片，每片刻着粮票暗号。
“这是救命工程！”父亲突然咳血，血点子喷在沙包上。尼龙布显出血丝，变成医院下水道图。钱浩的手电照进裂缝，闪电劈下来，罐子编号正在变形成“验血合格”的红章。
民工们突然扔掉沙包后退，积水泛着蓝光。李颖捞起漂着的药瓶，“青霉索”标签掉了，露出克隆人编号。父亲抓住她脚脖子吼：“拆堤就是杀人！”
浪头拍堤时，药瓶漂出棉絮状泡沫。钱浩用锹头截住，泡沫突然硬成血痂，跟庆功宴毒酒渣一个样。防汛警报拉响，声波震塌水泥堆，生产日期化在雨里。
“你在堤里养克隆人！”李颖掰开父亲的手，掌纹刻着排污密码。钱浩撬开混凝土，钢筋粘着没化的蓝药片。
父亲突然抽风，后颈条码遇水显数字倒计时。李颖雨靴卡进裂缝，鞋跟踢到玻璃罐，罐里人的脸跟她小时候照片叠一起。
浪头又砸过来，药瓶泡沫突然变多，裹住沙包。沙包在蓝光里消失，露出底下的验血单，每张都盖“合格”章。
五
“要塌了！”民工们往坡上跑。钱浩拽着李颖跳上搅拌车，八西年的操作手册在滴水。父亲在泥里打滚，攥着玻璃片割破手，血流成堤坝模型，溃口正是泡沫最多处。
李颖拧开药瓶，泡沫凝成血丝，血丝在雨里织出关键词，每个笔画都是克隆人基因。
搅拌车失控撞向裂缝，罐子滚进江里，三十六个玻璃罐顺流而下，泡沫在漩涡里聚成医院红十字，像块烂膏药贴江面。
“保堤还是保人？”钱浩在颠簸的车斗里喊。
“这堤吃的人比洪水多！”李颖捏碎药瓶，“验血单每个红章，都是活人肉盖的。”
江面浮起大片泡沫，每个泡里裹着微型验血单，克隆人基因正在改洪水参数。
钱浩突然指着泡沫：“看气泡里的数字！”
最大气泡里浮着“LC-72-98”，正是冷链车编号。李颖伸手戳破气泡，黏液沾手指上显出焚化炉密码。父亲突然从泥里爬起来，缺了门牙的嘴喊：“密码要配合体温……”
搅拌车撞上礁石，车门弹开掉出个铁盒。盒里装着三十六支针管，针头刻着防汛堤坐标。钱浩抓起针管对着光：“这里面装的是克隆人骨髓！”
泡沫突然聚成个人形，轮廓像悬崖边的女人，人形手指江心，那里浮起个冷冻舱，舱门封条写着“样本”二字。李颖的雨衣突然渗血，血渍在背后拼出婚纱简笔画。
远处传来货轮汽笛，江心漩涡突然变成北斗状，钱浩擦掉脸上的泡沫：“这动静跟冷链车爆炸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