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做生意的人最讲究风水和运势。
若她盘下一个饭馆,饭馆的东家全家灭门了,她定然会重新整治一番。
就算饭馆的菜式和风格不变,装饰和人也要变一变的,为了摆脱晦气,有个好彩头。
这个老板怎么会什么都不变?
压住心中疑惑,她要了个包间,坐下来点了几个菜。
伙计钱二夸道:“姑娘一看就是品味高雅之人,这几道菜可都是我们饭馆的王牌菜,不光味道好,摆盘和意境也有讲究,非高雅之人不能欣赏!”
柳知意笑,钱二嘴最甜,经常得食客们的赏钱,三年过去,他依然如此。
她让香兰赏了他一点碎银子:“既是如此,我们就等着了,你快些。”
钱二欢喜地应了声,出去传菜了。
菜很快就到了,柳知意故意让钱二留下给她仔细介绍菜品。
末了故作好奇问:“你们这姑苏风味的菜做得很地道,难道老板是姑苏人?”
钱二笑问:“小姐也是姑苏人?”
柳知意摇头:“以前尝过姑苏口味的美食,回味至今,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又吃到了。”
钱二回道:“这个饭馆的前老板确实是姑苏人,现如今这老板……也算是吧。”
“也算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老板是前老板的女婿。”
不是说薛定瑜把柳家的财产都捐了么,这个饭馆没捐?
“一般家业不都是传儿子么,怎么女婿还继承家业了?”柳知意试探着问。
钱二唏嘘道:“说起来也是惨,前老板一家子都死了,只剩了这女婿。”
香兰在旁边听了忍不住问:“莫不是这家店原是柳家的?”
“正是。”钱二点头。
“听说薛大人不是把柳家的财产都捐给国库了么?”
香兰当初觉得是薛大人谋害妻子,还被陈嬷嬷反驳了,就很想印证自己的想法。
“只这个饭馆留下了,听说这饭馆当初是他的岳父为他妻子开的,薛大人接手饭馆后依旧保持原样,想必是为了纪念亡妻吧。”
柳知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纪念……
他的心里真的还念着她么?
往常恩爱的情景浮上心头,她眼睛有些发涩:
“听说那女子杀害自己的父母,这种人,薛大人怎么还纪念?”
钱二感慨:“柳家小姐最是温柔好性子,她跟父母也很亲近,我们熟悉东家的都不信她会杀害父母,想必薛大人也不信。只是皇上信了,薛大人也没法子,只能悄悄纪念了吧。”
钱二下去了,柳知意细细品味着饭菜,就好像在品味过去的人生。
品着品着,就食不知味起来。
那样美好的生活,却被一场惊天的谋杀给破坏个粉粉碎碎,她不调查个清楚明白,如何能向逝去的父母交代!
饭吃了个差不多,柳知意起身去如厕。
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她顿住脚步。
这个包间曾经是她的专属,每次她馋了,就会拉着薛定瑜来这里吃饭。
现在她没了,想必这个包间也对外开放了吧。
正想着,包间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柳知意惊而抬眸,看到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庞!
两个人都愣了一瞬,随即柳知意后退两步,行礼:“拜见薛大人。”
薛定瑜眸色冷冷:“你怎么在这?”
没有客套,只有审视。
柳知意垂首:“出来吃饭,没想到碰见薛大人。”
“苏府近处便有好酒楼,你为何来了这里?”
“原是打算去晋府的,路过这里瞧见饭馆名字很有意境,便进来尝尝。”
去晋府,确实需要路过东大街。
薛定瑜周身冷意明显消散不少,淡淡“嗯”了声,越过柳知意走了。
柳知意只觉得后脖颈冷汗岑岑。
若她刚才回答得不好,只怕就会让他下个“她带着目的故意接近他”的结论。
有了这个结论,下次别说打招呼了,大概他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他这个人一向如此,警惕性很高。
从小,她就觉得薛定瑜的心里有堵墙,始终把自己与别人隔在墙的两边。
后来她与薛定瑜成了亲,虽然亲密无间,但她还是不能够完全让他卸下心防。
她将他的这种警惕性归结于他小时候的经历。
父亲病逝之后,年幼的他跟病弱的寡母相依为命,想必是吃过不少苦头。
后来寡母病逝,他流浪过一段时间才来到她家,这期间定然也是经历过人情冷暖,看过世间百态的。
大概是出于自我保护,他才会时刻对外界保持警惕性。
现在他身居高位,经历着官场的复杂,就越发警惕清冷了。
收敛了心神,她若无其事去如厕,然后带着陈嬷嬷和香兰去了晋府。
等着她的车子进了晋府,尾随着的一人才离开。
这人一路回到薛府,对薛定瑜汇报:“苏大小姐确实去了晋府。”
薛定瑜正在写字,头也不抬:“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知意对于薛定瑜派人跟踪她的事一无所知,她正在跟小舅舅晋荀聊天:
“小舅舅,今日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晋荀笑问:“什么事?”
“我知道小舅舅在外面有些生意,我想让小舅舅带着我,算我一份入股。”
别人都道晋荀是个败家子,成日里就是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但她却不这么想。
晋荀对她出手就是一匣子银锭子,可见家底颇丰。
若说这些家底都是晋安伯留下的,倒未必是。
虽然晋安伯府有些田产商铺,但这些东西也需要人打点才能获益。
不会经营的人,田产商铺很可能不挣钱,反而赔钱。
显然,晋安伯府的家资到了晋荀的手上,是被打理得很不错的。
她也是有点子经商头脑在的,所以,她想跟晋荀合作,一起发点财。
晋荀对于她的提议很意外:“你想做生意?”
“是啊。”
晋荀便笑了:“那我想听听,你拿什么入股我的生意呢?”
“娘给我的嫁妆。”
晋荀瞪大眼睛:“那怎么能行!你的嫁妆是需要嫁人的时候带过去傍身的,怎能拿来做生意!”
“钱生了钱,我可傍身的东西不就更多?”柳知意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