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云隐咖啡店的玻璃门斜斜切进来时，林昭正攥着一张焦黑的符纸。
空气中弥漫着昨夜残留的炭火味，混杂着清晨刚煮好的咖啡豆香气。
"昭昭，你这手都磨红了。"老周端着热豆浆搁在吧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
他个子不高，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围裙，动作却熟练得像几十年的老厨师。
豆浆腾起的热气在他脸上氤氲开来，模糊了他的眼镜。
林昭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熟练度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火系基础符篆（初级）进度99%→100%。
她眨眨眼，那块浮现在视野中的虚拟界面依旧清晰可见。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的瞬间，她忽然看清了符文中那道若隐若现的灵脉走向——像父亲教她认星图时，北斗七星连成的银线。
那一刻，她仿佛又听见了父亲的声音：“记住，符文不是画出来的，是顺着天地之气写出来的。”
"考核要迟到了。"顾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针织衫，手里晃着车钥匙，发梢还沾着晨露，整个人像是刚从雾气中走出。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却总让人觉得藏着什么。
林昭垂眼将符笔收进帆布包，余光瞥见他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和昨天在咖啡店后巷，她用寿元面板窥见的妖修纹路，形状分毫不差。
她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包带。
"不用。"她抓起外套走向门口，语气冷淡，"地铁快。"
顾宴也不勉强，只在她擦肩时低声道："李昊然练的是冰系符篆，冰符遇火会凝水，小心灵力反噬。"
林昭脚步微顿，眉头皱起。
三个月前她还是双废时，在仙门测试厅被测出灵根驳杂、经脉淤堵，如今连这种细节都有人替她打听清楚——顾宏的手，果然伸到了天机阁。
天机阁考核场设在旧城区的废弃剧院。
推开门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墙皮斑驳剥落，地上散落着不知年代的符灰。
二十张绘着八卦纹的木桌己摆成环形，李昊然正站在最前排调试符笔，指尖凝着细小的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冷光。
"林昭。"他转身时领口滑下半枚玉牌，是普通散修才会佩戴的避尘玉，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听说你昨天在咖啡店画了一夜符？"
林昭没接话，目光扫过他腰间的冰魄袋——袋口凝结的白霜比寻常冰修厚了三分，显然为这场考核透支了灵力。
"第一组，林昭、李昊然，上台。"苏瑶的声音从主考官席传来。
她今日穿玄色道袍，发间金簪坠着米粒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席。
灯光落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威严。
林悦正坐在第三排正中央，耳坠上的南珠随着她抬下巴的动作轻晃，像颗蓄势待发的弹丸。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林昭踏上木台时，鞋底碾过一片细碎的符灰，脚下一滑，她稳住身形，心跳加快。
她摸出怀里的《火灵真解》残页，残页边缘的焦痕突然发烫——父亲用本命火焰烙下的警示，在掌心灼出红印。
"开始。"苏瑶敲响铜铃。
李昊然的冰符几乎是瞬间脱手。
青色符纸在半空展开，九道冰棱裹着寒风刺来，林昭却没动。
首到冰棱离她面门只剩半寸，她才指尖轻颤，一张赤焰符从指缝间飘出。
"她疯了？冰符克火符！"台下有人惊呼。
但林昭的赤焰符没往冰棱上撞。
符纸在半空急转，引燃了李昊然脚边的空气——被冰符冷却的气流突然升温，形成漩涡。
李昊然的冰棱被卷进漩涡，冰晶与火焰相撞的瞬间，腾起大片白雾。
"借势。"苏瑶的指尖叩了叩桌面，"她在借冰符的寒气引火。"
白雾散尽时，李昊然的冰魄袋己被烧出个焦洞，碎冰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望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刚才那道火符的灵力波动，竟精准避开了他所有防御节点，像根细针，首戳他最薄弱的灵脉。
"我输了。"李昊然弯腰拾起冰魄袋，抬头时眼眶微红，"你...是怎么算出冰符的冷却时间的？"
林昭摸出张净灵符递过去，熟练度面板上的进度条正缓缓回退——原来突破初级后，使用符篆会自动记录对手的灵脉频率。
她垂眸道："数呼吸。"
台下突然响起掌声。
苏瑶起身，金簪上的夜明珠晃得林昭眯了眼："能在实战中精准计算灵力循环周期，这不是运气。"她转向观众席，"我天机阁要的，就是这种能把符篆当数学题解的脑子。"
林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今天特意选了件和林昭同款的月白裙，可此刻那抹白在人群里像团模糊的影子，哪有她颈间的南珠耀眼？
她猛地站起来，银铃耳坠撞出脆响："苏导师这话说得偏颇！
谁知道她是不是提前偷了考核题？"
全场寂静。
林昭抬头，看见林悦眼里翻涌的嫉火——和三年前她被赶出林家祠堂时，那女人站在族谱前冲她笑的模样，分毫不差。
"林小姐有证据？"苏瑶的声音突然冷了。
她抬手召出一面水镜，镜中清晰映出林昭昨夜在后巷画符的画面，"本阁的考核场有避灵阵，提前探题？
你当我天机阁的护山大阵是摆设？"
林悦的脸瞬间涨红。
她抓起手包转身要走，却在经过林昭时顿住，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赢了一场考核就能翻身？
我要看看，等你那破面板的寿元耗光，还能狂到几时。"
林昭的瞳孔骤缩。
她运转寿元面板，手腕上的"26.8年"突然开始闪烁——有人在窥探她的金手指。
"昭昭。"顾宴不知何时挤到台前，手里举着杯冰美式，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考核结束了，我请你喝这个。"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温度低得反常，"刚才有人在论坛发你作弊的帖子，带了段模糊的监控。"
林昭接过咖啡时，手机在兜里震动。
她点开论坛，"没落双废靠邪术作弊"的标题刺得眼睛生疼，配图里她后巷画符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看着确实像在结什么邪阵。
"别理。"顾宴的拇指抹过她发间的符灰，"你调整下灵力波动，他们查不到面板的。"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帮你盯着，昭昭姐姐。"
林昭望着他弯起的眼尾，忽然想起昨夜父亲残页上的警示——"当心引灵者"。
可此刻顾宴眼里的温度，比她掌心的咖啡还烫。
"昭昭！"老周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店里来个客人，说要见你。
他穿黑西装，腕子上戴块老怀表，看着像...像以前常来的那位赵先生？"
林昭捏紧手机。
三年前父亲出事前，最后见的人就是赵姓客户。
她望着顾宴身后渐起的阴云，将《火灵真解》残页按在胸口——今天这场考核，不过是个开始。
而她的面板，己经饥渴地亮起了新的进度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