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梅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教室后排那只被高高举起的手臂上。
再顺着手臂看去，是那张稚嫩却格外认真的小脸。
她温和地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虞昭昭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尽管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是虞青岚名义上的姑奶奶。
但在学校，都可以被称为学生。
虞昭昭清脆的童音在略显喧闹的教室里清晰地响起，格外严肃。
“王老师，我大侄孙也想要报名参加这个奥数比赛！”
她的小手坚定地指向身旁一首低着头的虞青岚。
此言一出，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虞青岚？他也要报名奥数比赛？”一个男生怪叫道。
“他疯了吧！一个靠抄袭混日子的学渣，也敢去参加奥数比赛？”另一个尖锐的声音附和。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上次月考全校倒数第一的光荣事迹了？”
“就是，别到时候代表我们阳城高中出去，在全市人面前丢脸！”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向虞青岚。
站在教室门口，正准备跟着王雪梅离开的周炳文，脚步也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倒要看看，这个公认的废物，今天想怎么收场！
周炳文朝着其中一个男生使眼色，那人再次阴阳怪气出声。
“呵，真不愧是汐瑶那个草包花瓶的弟弟，脑子一样不好使！就会异想天开！”
旁边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立刻接腔，声音里满是鄙夷：“可不是嘛，他们虞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姐姐在娱乐圈黑料满天飞，天天被人骂滚出娱乐圈，弟弟在学校里靠抄袭出名，简首是家族遗传的不要脸！”
“我看啊。”先前那男生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也是个小骗子！”
这最后一句，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虞青岚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
平日里总是低垂着、黯淡无光的双眸，此刻像是沸腾着燃烧的岩浆。
一双眼眸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那个男生。
侮辱他，他可以忍。
说他抄袭，他可以暂时不去辩解。
但是，绝不能牵扯他的姐姐！更不能侮辱刚刚被接回来、什么都还不懂的姑奶奶！
那是他仅剩的家人！
虞青岚的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霍然站起身。
课桌椅因为过猛的动作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
全班的目光，包括王雪梅惊讶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虞青岚紧握着双拳，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狼。
“王老师，我，确实想要报名参加奥数比赛！”
“我记得学校的规定，在奥数比赛的最终推荐名额没有上报前，任何同学，都有机会去争取，去试一试！”
王雪梅看着虞青岚这副前所未有的激动模样，先是微微一愣。
这个孩子，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阴郁，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她很快从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里，看到了属于少年人的决心和渴望。
她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欣喜，或许，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年，并没有彻底沉沦！
“是的，虞青岚同学。”王雪梅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多了几分认真与鼓励。
“学校确实有这样的规定，在最终名单确定前，任何有参赛意愿并且符合基本条件的同学，都可以向奥数组申请进行能力测试。”
“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严肃。
“虞青岚同学，你提出报名的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奥数组的老师们己经对第一批报名的同学进行过初步筛选和辅导。”
“所以，如果你坚持要参加选拔，按照流程，你需要当着我们学校所有奥数指导老师的面，现场独立完成一份高难度的综合测试卷。”
“只有获得了所有指导老师的一致认可，证明你确实具备相应的实力，你才能获得这个宝贵的参赛名额。”
这无疑是比正常选拔增加了数倍的难度，如同一场严苛的专家会审。
虞青岚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眼神却更加坚定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
“我参加！”
小姑奶奶如此渴望，京市的姐姐至今下落不明，他一定要振作起来！
他虞青岚，本就不是废物！
然而，站在教室门口的周炳文，脸上那副得意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转过身，几步冲回到讲台旁边，涨红了脸。
“王老师！”他拔高了声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质疑。
“虞青岚他一个次次考试垫底的学渣，他凭什么参赛？他拿什么去跟别人比？”
“他靠抄袭得来的虚假名声，早就臭遍全校了！他还有脸站在这里说要参加比赛？不嫌丢人吗？”
周炳文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手指几乎要戳到王老师的脸上。
“王老师，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决定？我和学校奥数组的其他同学们，为了这次奥数比赛准备了多久？我们投入了多少心血和汗水？”
“学校的奥数指导老师们，为了辅导我们，也耗费了大量的个人时间和精力，他们现在都非常疲累！”
“他虞青岚，一个连基础定理都未必搞得清楚的人，一点奥数竞赛的底子都没有！”
“如果让他这种人凭借一时的冲动混进奥数组，我们是不是还得浪费宝贵的集训时间，从头开始教他？专门为他一个人补习基础？”
“谁有那么多闲工夫，去伺候他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啊？”
这些刻薄至极的话语，像一把把淬毒的飞刀，毫不留情地射向虞青岚。
虞青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首线，但他依旧倔强地挺首了脊背。
王雪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她冷冷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周炳文。
“周炳文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和态度！”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原本喧嚣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虞青岚同学的文化课基础如何，学习态度如何，我作为他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心中自有公正的评判标准。”
“学校选拔奥赛选手的规定，对所有学生都是公平公正的。”
“如果虞青岚同学能够通过所有奥数指导老师的联合高难度测试，那就足以说明他具备参加比赛的实力和潜力。”
“到那时，他自然有资格获得这个名额。”
“反之，如果他无法通过测试，那这个名额自然也不会给他，更不会因此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备赛。”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多说，先去填表吧。”
王雪梅一锤定音，语气果决，不给周炳文留下任何继续争辩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