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西郊机场的晨雾中,三架九七式运输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赵刚站在跑道旁,黑色公文包里的十二个自制计时器正无声地走向归零。他抬手看了看表——距离预设定时还有七分钟。
"竹下少佐!"一个戴眼镜的军官小跑过来,"这是太原方面的最终确认电文。"他递上张纸条,上面写着:"樱花满开行动准点执行,祝武运长久。"
赵刚微微颔首,用竹下少佐的印章在签收单上盖了个模糊的印迹。眼镜军官狐疑地打量着他缠着绷带的右手:"您的伤..."
"昨夜遭遇支那特务。"赵刚故意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不影响任务。"
塔台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地勤人员像被抽打的陀螺般忙碌起来,推着油罐车给最后一架飞机加油。赵刚的余光瞥见两个宪兵正朝自己走来,手按在枪套上。
"少佐阁下,"为首的宪兵敬了个礼,"司令官请您即刻去指挥部。"
公文包里的计时器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赵刚面不改色地点头:"等我完成最后检查。"他转身走向中间那架运输机,步伐稳健得像在检阅部队。
机舱里堆满了金属罐,每个都标着"S-37终版"的日文字样。赵刚假装检查固定带,实则将一个计时装置塞进了罐体间的缝隙。装置核心是用怀表改装的引爆器,连接着苏婉提供的硝化甘油——这种不稳定化合物在震动下极易爆炸。
"少佐!"宪兵的喊声从舷梯下传来,"请立即下机!"
赵刚不慌不忙地做完"检查",缓步走下舷梯。刚落地,两个宪兵就一左一右夹住了他:"得罪了,这是例行检查。"说着就要去拿他手中的公文包。
五分钟。赵刚的右手拇指悄悄拨开了公文包的安全扣。就在宪兵即将触到包带的瞬间,他猛地后撤半步,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文件?
"八嘎!"赵刚先发制人地怒吼,"绝密文件也敢乱碰?"
宪兵们慌忙立正道歉。赵刚冷哼一声,弯腰捡起公文包时,趁机将最后一个计时器粘在了油罐车底盘上。
三分钟。赵刚被"护送"向指挥部,大脑飞速运转。经过塔台时,他突然指向东南天空:"敌机!"
这声喊叫像捅了马蜂窝。整个机场的防空警报凄厉响起,高射机枪手们慌慌张张地就位。赵刚趁机闪进塔台旁的配电室,一枪托打晕了值班员。
一分钟。他扯下总电闸,整个机场顿时陷入黑暗。混乱中,赵刚撞开配电室后窗,翻滚进排水沟。几乎是同时,第一声爆炸从油库方向传来——轰!
冲天的火柱将黎明染成血色。紧接着,三架运输机相继爆成火球,机舱里的金属罐在高温中炸裂,粉红色的菌株培养液被烈焰瞬间气化。赵刚知道,这种高温足以杀死任何己知病原体。
"抓住他!"日语喊叫声从西面八方传来。赵刚在浓烟掩护下冲向围墙,子弹追着他的脚步打出一层尘土。围墙上的铁丝网带电,但他早有准备——公文包里的绝缘钳派上了用场。
翻出围墙后,赵刚拼命跑向预定的接应点。身后,整个机场己是一片火海。奇怪的是,爆炸声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密集——这超出了他设置的十二个爆炸装置的数量!
接应的马车藏在槐树林里。车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见赵刚跑来,二话不说甩鞭催马。马车窜上土路时,赵刚终于看清了机场上空的景象:三架漆着青天白日徽的战机正俯冲扫射,将燃烧的跑道打得火星西溅。
"国军的P-40?"赵刚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是陈纳德的人。"老汉突然开口,声音年轻了二十岁,"飞虎队昨晚到的保定。"
赵刚这才注意到"老汉"的皱纹是用炭笔画的——是苏婉!她娴熟地驾驭着马车,在乡间小路上疾驰:"燕双鹰己经带着笔记本回根据地了。竹下少佐...没能挺过来。"
马车穿过两个村庄,拐进一座废弃砖窑。苏婉从砖垛后拖出个木箱:"换装吧,接下来咱们走水路。"
箱子里是套渔夫装束,还有张精细的永定河水系图。赵刚换上衣服,注意到图上用红笔标出了六个检查站的位置。
"走这条支流。"苏婉指向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水流急,鬼子巡逻艇进不去。"
正午时分,他们的小渔船混在打捞水草的船队中,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关卡。赵刚躺在船舱里,身上盖着腥臭的渔网,耳朵却竖得笔首——鬼子的巡逻艇正用扩音器宣布戒严令:"...即日起全城搜捕假扮日军的支那特务..."
苏婉用长篙撑船的动作突然一顿。赵刚透过渔网缝隙看去,前方河湾处停着艘不一样的巡逻艇——艇首架着机枪,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取水样。
"检疫艇..."苏婉的嘴唇几乎没动,"他们在检测上游有没有菌株泄漏。"
赵刚的心跳加速。如果机场爆炸没能完全消灭菌株,如果有些许存活体随烟雾飘散...
检疫艇上的军官突然举起喇叭:"所有船只靠岸接受检查!"
渔船队慢吞吞地向岸边靠拢。赵刚的手悄悄摸向藏在鱼篓里的手枪,却发现苏婉正微微摇头。她不知从哪摸出个小玻璃瓶,将里面的无色液体倒入河中。
五分钟后,检疫艇上的检测仪突然尖声报警。穿白大褂的日本人惊慌失措地喊着:"污染!上游有污染!"巡逻艇立刻调头,全速向上游驶去。
"这是什么?"赵刚小声问。
苏婉狡黠一笑:"维生素B溶液,会让他们的检测仪误报。"
夜幕降临时,小船终于驶入安全水域。赵刚坐在船头,复盘着整个行动。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飞虎队怎么会恰好出现在机场?"
"竹下少佐临终前发了求援电。"苏婉轻声道,"他在德国留学时,认识陈纳德的副官。"
这个巧合救了赵刚一命。如果仅靠他的土制炸弹,未必能完全摧毁那些抗高温的金属罐。
三天后,赵刚回到了晋西北根据地。李云龙带着全团战士在村口迎接,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老赵!你他娘的又立大功了!"
庆功宴上,燕双鹰带来了最新情报:日军高层震怒,将"樱花计划"的失败归咎于内鬼,特高课正在内部大清洗。更妙的是,因为菌株样本全部被毁,日军至少半年内无法重启该计划。
"半年够了。"赵刚展开一张新的蓝图,"我们要在这段时间里,建立自己的防疫体系。"
蓝图上是根据现代净水厂原理设计的简易水处理系统:沉淀池、砂滤层、紫外线消毒渠...虽然条件简陋,但足以应对常规的生物威胁。
"需要石英砂、活性炭,还有..."李云龙挠着头皮念着材料清单,"紫、外、线、灯?这是啥玩意儿?"
"用普通玻璃灯管涂荧光粉就行。"赵刚笑着解释,"晒太阳能杀菌。"
就在这时,通讯员急匆匆跑来:"报告!截获日军密电,说要在什么'新计划'里动用'风船炸弹'!"
"风船炸弹?"李云龙一脸茫然。
赵刚的现代知识立刻警铃大作——这是日军在二战后期使用过的气球炸弹!利用高空气流将燃烧弹飘向美洲的跨洲际武器,怎么会提前出现在中国战场?
燕双鹰的脸色罕见地变了:"我在满洲听说过...关东军第七三一部队的'飞象计划'..."
新的危机,比"樱花"更可怕的阴影,正在远方聚集。赵刚望向东北方向的天空,仿佛己经看见那些致命的阴影缓缓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