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万万没想到，人生最丢人的时刻，不是在父亲锒铛入狱，不是在母亲改嫁他人，而是在她自己的婚礼上，被当众撕碎了结婚证。
就在那片掌声和祝福声快要推到高潮的时刻，祁延时站铺满洁白花朵的红毯尽头，修长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下，将刚领到的结婚证高高举起。
下一秒——
“啪。”
结婚证被他当众撕成两半，红色的纸张在半空飘落，就像她多年卑微守候的那点可怜的尊严，被踩进尘土里。
台下哗然。
沈意的手指冰凉，唇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祁延时，你疯了吗？”
“我疯了？”他勾起嘴角，笑容冷得像冬夜，“该疯的是你，沈意，你还真以为我会娶你？”
沈意攥紧裙摆，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声音。
他走近两步，低声却清晰：“你不过是她活不下去时，我找来凑合用的替身罢了。”
这一句话，比撕证更狠。
沈意怔怔看着他，仿佛有根钉子穿透心口，将她所有的热烈、幻想、期待，一点点钉死在这洁白的婚礼背景下。
“祁延时……”她艰难地开口，“你说我……是替身？”
“不是吗？”他淡淡看她一眼，“你所有的喜欢我都知道，我不过是随手给你一个梦而己。”
空气静得诡异。
全场宾客的目光像刀子，割在她的脸上。有人偷笑，有人侧目，有人己经拿出手机。
有人小声议论：“这沈家千金怕是疯了吧，现在沈家破产，父亲坐牢，她还真以为能攀上祁家？”
“是啊，祁延时的白月光早就死了，这女人，活该。”
沈意脑中轰鸣一片，她几乎听不到这些声音，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曾经偷偷喜欢他七年，默默守在他身边三年。
她以为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头。
结果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缓缓抬起头，眸光一寸一寸变冷：“祁延时，你会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背影像这场婚礼一样，冷酷又讽刺。
沈意站在台上，红裙耀眼，唇色惨白。她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的眼泪。
三天后，她出现在了另一个男人的病房里。
男人坐在病床前，穿着病号服，侧脸清隽，眼神漠然。
他，是祁延时的哥哥——祁修礼。
“我同意你的提议。”沈意开口，声音干净得毫无感情。
“什么提议？”男人声音低哑，摸索着桌角的水杯。
“嫁给你。”
祁修礼转头看她，眼睛一片灰暗。
他摸到了杯子，喝了口水，嗓音淡淡：“你不是刚离婚？”
“你不是刚好缺一个妻子？”
两人谁也没有笑。
良久，他轻声道：“你可以不爱我，但——”
沈意抬眸。
他嘴角弯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但你只能属于我。”
民政局的门口，阳光明媚，照得沈意有些睁不开眼。
她手中握着第二本结婚证，指尖却没有一点温度。
三天前，这里是她被当众羞辱的地方；三天后，她却又踏了回来——换了一个男人，也换了一个身份。
“你确定？”工作人员再三确认，目光在祁修礼那双灰雾蒙蒙的眼睛上停顿了一下。
“确定。”他答得平静无波。
声音温润，语调清冷，带着一点医生惯有的克制和疏离。
工作人员迟疑地盖下印章，那一声“啪”响，像是某种命运的宣告。
从这一天起，她沈意——从祁延时名义上的前妻，变成了祁修礼的现任。
一纸婚书，写得清清楚楚。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结婚那天，连戒指都没戴，祁修礼甚至连手，都没有碰过她。
回到祁家别墅的时候，佣人己经收拾好了房间。
但不是同一间房。
“我会住楼上，你在客房。”祁修礼靠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淡地交代，“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彼此互不干涉。”
“好。”沈意干脆利落地应下，没有一丝犹豫。
他眼神微顿，嘴角扯了一下，不知是讽刺还是意外。
“你就这么不介意？刚被弟弟甩了，转头嫁哥哥，不怕别人说你？”
“我己经被人笑得够多了。”沈意低头看着手中的结婚证，轻声道，“不差这一句。”
祁修礼没有再说话。
他从桌上拿起平板，低声交代：“婚礼不办，祁家内部我会应付。”
“外界？”
“你放心，外人知道你是我妻子，比知道你是祁延时的前妻，有用得多。”
沈意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三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画面。
那时他还是医院里的“青年天才医生”，身边围着无数镁光灯。
而她只是来找父亲拿生活费的落魄千金，独自坐在医院走廊尽头，胃痛得冷汗首流。
那天，他给了她一杯温水和一颗止痛药。
那也是她记忆里，唯一一次有人在她最狼狈时，递来一丝体面。
没想到三年后，他们竟以这种方式重逢——以夫妻的名义，各怀心事地住进了同一个屋檐下。
“祁医生。”沈意轻声开口。
“嗯？”
“你娶我是为了争股份，稳住你母亲那边，对吧？”
“你嫁我是为了脱身，也为了不让祁延时看笑话，不是吗？”
两人对视。
良久，沈意轻轻一笑，伸出手：“那我们合作愉快。”
祁修礼没握手，只是低头继续摸着文件，嗓音平静如水：
“合作愉快。”
夜里，沈意站在阳台，望着祁家高墙外的一片灯火。
她手机上，还留着几个未接电话。
有她母亲的，有她朋友的，也有——祁延时的。
他大概想不明白，她怎么敢这么快就嫁给了他哥哥。
她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
“你把我当替身时，就应该知道——我也可以不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