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深界总部。
下午六点整，倒计时归零。
“深界·康复辅助系统”正式上线。
后台数据面板一片绿色，各项指标平稳推进，首批用户接入反馈稳定，合作医院己启动同步测试，媒体与卫健委代
表陆续在门口集合，整个实验大楼像刚完成一次完美的火箭发射——精准、稳定、干净。
沈意站在主控台前，眼睛有些发红，却从未如此清醒。
苏瑾走过来，小声：“卫健委的初步反馈很好，三家试点机构都表示可以在下季度完成规模部署。”
沈意点头，正准备关掉主控屏，口袋里的备用机忽然响起。
一封邮件静静躺在那里，标题只有西个字：
“林蕴录音。”
发件人：匿名。
附件大小：48MB，是一段加密音频。
苏瑾瞥见后脸色变了：“你确定要点开吗？”
沈意没有犹豫，插入安全隔离U盘，在实验楼二层空会议室播放。
音频开始的瞬间，她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清冷、理性、带着林蕴特有的慢节奏：
“……我知道有一天她会找到这里……沈意，她太像我……所以她一定也会像我一样——为了目标，不惜一切。”
“如果她最后选择启动深界，那说明我失败了。”
“失败在于，我终究没能让她明白：技术从来不是净土，选择站在技术中心的那一刻，她就必须做好背负的准备。”
录音被人为剪辑得极其精致，选取了林蕴生前的实验备忘录与私人语音中最容易引发质疑的几段。
最后一句：
“你要问我最怕什么？我怕……她连我当初的悔意都没理解，就继续走了下去。”
苏瑾当即皱眉：“这是断章取义。”
“她把林蕴反思阶段最犹豫、最情绪化的语音片段拼接在一起，刻意制造一种‘否定深界’的印象。”
“目的就是一件事：让公众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其实在‘重走林蕴的路’。”
沈意没说话，眼神却逐渐冷了下去。
她不是没听出来，这段录音不仅是技术层面的攻击，更是——信任层面的偷袭。
一旦林蕴生前亲口“否定深界”被传出去，那些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会立刻开始动摇。
苏瑾低声：“我们可以选择沉默，等热度过去。”
沈意摇头。
“如果我们选择沉默，那就等于默认‘我们羞于提起林蕴’。”
“祁珉川很聪明——这不是为了阻止深界，而是为了切断我和林蕴之间的连接。”
“他想让我彻底成为一个没有立场、没有血脉的人。”
她抬起头，眼神如霜：
“但他忘了——林蕴给我的，从来不是遗产。”
“是选择权。”
两个小时后，深界临时新闻通气会开启。
媒体蜂拥而至，问题几乎一边倒：
“请问沈总，林蕴是否在晚年否定过‘深界’的方向？”
“这段录音是否证明您只是延续了一项危险的计划？”
“您作为她的女儿，是否真的理解她当初的悔意？”
沈意站在讲台中央，没有稿子，只是望着台下，语气坚定：
“是的，林蕴在生命最后阶段，有过反思，也有过动摇。”
“但她不是否定技术本身——她否定的是：技术被失控地使用，被资本驱动，被系统化背叛初心。”
“她不是怕技术，而是怕我们忘记——它的起点，是为了人。”
“而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她更正确。”
“我是为了证明：她给了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没有浪费。”
“她失败的地方，我来完成。”
全场一静，片刻后，有掌声响起。
然后是更多的掌声。
那天晚上，沈意回到实验室时，苏瑾递给她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手写字迹，是林蕴留下的笔记：
“如果你听到了那段录音，说明他出手了。”
“记得，别还手——就走你自己的路。”
沈意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有些遗憾，是为了让后来的人，有不遗憾的机会。
而她，就是那个“后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