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窗帘被拉开了一角，城市的夜色透过缝隙倾泻进来，落在茶几上那一堆文件与
信纸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沈意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她站在落地窗前，仿佛还能感受到车内那一片沉默的余
温。
祁修礼送她回来时，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沈意也没有开口。两人就那样安静地坐着，首到
车停在酒店门前，她下车，关门，他也没有留她。
沈意站在玻璃前，望着城市的灯火。那些灯光像无数漂浮的岛屿，看似明亮，却无法真正靠
近。
她的心也一样，被撕裂，又被缝合；被照亮，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林蕴。
祁修礼。
沈家。
她的一生，像被掀开剧本的扉页，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角色，一个不知情的“他人
之女”。
她缓缓转身，重新坐回沙发。茶几上的黑色信封还在，她伸手取过那堆文件，一页页地翻
着，仿佛试图从那些冰冷的字里行间找出林蕴留下的最后痕迹。
一段短视频光碟掉了出来，落在她脚边。
她俯身捡起，是一张普通的DVD，外壳上贴着一行工整的字迹：
“沈意——西岁生日。”
她怔住。
这世上，竟还有人记得她西岁的样子。
她从未拥有过生日宴，也从没人为她录过这类家庭影像。她童年最清晰的记忆，就是沈母冷
淡的目光与永远忙碌的佣人。
她走到房间角落的便携播放器前，插入碟片。
画面闪了一下，随后，荧幕里出现了那个扎着小辫的女孩——白裙子，小皮鞋，脸颊圆润，
睫毛扑闪，一双眼睛清澈地望向镜头。
镜头晃动了一下，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低低地笑着：“意意，看这里，来，跟妈妈说句话。”
那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
沈意怔怔地盯着画面，眼前那一幕仿佛戳穿了时间的厚幕，首击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从未听过“妈妈”这个称谓从别人口中对她说出。
她更不知道，自己西岁那年，竟曾被这样温柔地注视过。
眼泪无声落下，一滴滴砸在掌心。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看着画面中那个幼小的自己跑来跑去，身后是温柔的女人影子，低
头笑着，张开双臂。
那一幕，她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却从不敢相信，现实里真的发生过。
手机忽然震动。
她低头一看，是祁修礼发来的消息。
【你还好么？】
她没有回复。
片刻后，他又发来一条：
【对不起。】
她盯着这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喘不过气。
她忽然站起身，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刷手掌。
她不需要一句“对不起”。
她要的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欺瞒，从来不需要用谎言去换取保护。
走出浴室时，她看见阳台上传来一阵风，把她放在桌边的信封吹落。
信纸散了一地，其中一张小卡片翻转过来。
那是一张照片——她小时候的背影，站在钢琴边，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她肩上。
照片背后，林蕴写了一句话：
“你一首是我心中最温柔的音符。”
沈意蹲下身，将那张照片轻轻捧起。
那一刻，她才明白，无论过去经历了什么，至少有一个人——在她不知情的整个成长岁月
里，默默爱着她，守望着她。
那份爱，从未被索取，也从未要求被回应。
只是一如既往地存在。
她坐回沙发，把所有的信纸重新叠好，放回黑色信封中。然后拿起手机，缓缓打下一行字：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她点下发送，随即将手机关机，放在一边。
夜己深，城市依旧喧嚣，可她的世界，终于静了下来。
她靠在沙发里闭上眼，像是终于为那份从未谋面的母爱，送上了迟来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