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爷不到一炷香就作出这等好诗，莫不是天上的文曲星降世？”
“宝二爷真是才高八斗，文采斐然，称得上是才貌双全，不愧是老太太带大的。”
“是啊，老太太教导有方，府里的公子小姐那个不出落？不像某些小门小户家里的什么公子，表面上看起来知书达理的，里子里却一墨水都没有。”
堂内丫鬟婆子见贾宝玉短短一炷香内就得此佳作，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其中哪有几个懂诗的，不过夸贾宝玉来奉承贾母，顺便暗地里贬低苏玄。
“安静！”
一道幽冷的女声响起，虽然声音很小，但却如利刃划破荣禧堂内的喧闹。
众人顺着声音瞧去，发声之人竟是黛玉。
赖嬷嬷干笑道：“林姑娘，怎么了？”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苏玄被人刁难，嘲笑，心里也觉得难过，想出来帮他一把。
也许是身世悲惨，寄人篱下的同病相怜。
也许是千里送信，相见送礼的知恩图报。
亦或是内心深处那不可言说，她也不曾察觉的那份从未有过的别样感受。
总之，黛玉想帮孤立无援苏玄说句话。
“比试还没结束，你们就吵吵闹闹的，岂不是坏了规矩？”
众人听了，无言以对。
王夫人脸一僵，讪笑道：“林丫头，规矩里也没说不能议论啊。还有你和苏玄非亲非故的，不帮着你宝二哥说话，为什么反倒偏向外人？”
贾母众人也不解，为什么林黛玉要帮苏玄说话，纷纷把目光投向黛玉。
黛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冷汗首冒，她很清楚如果不说清楚，自己轻则为贾府众人不喜，重则有辱自己的名节。
不过很快，黛玉灵机一动道：“你们这般吵吵闹闹的，岂不是玷污了诗的品格。”
众人听了也没起疑，只当是黛玉清高无尘，爱诗如命。
王夫人心中冷笑，这个林丫头，牙尖嘴利的，和她那短命的娘一样惹人厌。
刚才引得宝玉发疯，现在又吃里扒外，帮外人说话。
联想到宝玉在黛玉面前服服帖帖的样子，王夫人心中对黛玉的厌恶又增添几分。
扫了一眼苏玄，王夫人讥笑道：“林丫头，你这么好心，可那人可不见得领你的情？”
赖嬷嬷也附和道：“要我说，玄哥儿，要是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老太太宽宏大量，你一介武夫，作不出诗来，也不会怪你。
你要是实在心里过不去，就让宝二爷帮你做一首，给敬大爷送去，就说是你的，我们也会理解。”
面对赖嬷嬷的“苦口婆心”，苏玄好似睡着了一般，置若罔闻。
“玄哥儿，玄哥儿……”
苏玄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大懒腰，含糊不清地道：“香菱，我饿了。”
苏玄这是睡着了？
众人都沉默了，合着刚才的话，他一点也没听见。
黛玉见苏玄睡着了，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气愤。
亏我刚才顶撞舅母，为你辩护，罢了，只当是喂了狗。
以后想要我再为你说话，可不能了。
王夫人，赖嬷嬷气得脸都绿了，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苏玄好似反应过来，一脸歉意地道：“老太太，世叔，不好意思，刚才我本想冥想找找灵感，结果不小心睡着了，还请两位恕罪。”
“也是一开始太安静了，大家大气都不敢出，欸，现在这么闹腾，是己经结束了吗？”
贾政脸色古怪，哭笑不得，说道：“嗯…明月，还有半炷香。”
苏玄庆幸笑道：“还好还好，没错过就好。”
王夫人假惺惺道：“玄哥儿，要不再给你加半柱香的时间？你这次太可惜了，加上半柱香的时间，到时候就算输了也不后悔啊。”
苏玄淡淡地道：“多谢婶婶好意，明月心领了。但加时一事，就不必了。”
王夫人笑道：“那你要是输了，岂不显得我家宝玉欺负你吗？”
苏玄笑道：“婶婶有所不知，我作诗一向是随性而发，兴致到了落笔成诗，兴致没了半年也写不出一句。”
“况且，输了就输了，重在参与嘛。圣人有云，文以言志，诗以抒情。写诗是来抒发感情的，不是为了争个输赢，那反倒落了俗套。”
贾母，王夫人都觉得苏玄，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意有所指，但从苏玄表面纯真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黛玉，宝钗，三春姐妹听到这番言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贾政和贾宝玉也若有所思。
王夫人认为苏玄在为自己找借口开脱，向赖嬷嬷使了个眼色。
赖嬷嬷不依不饶道：“玄哥儿，不管好的坏的，你总得先作一首，就当是交差了，写得不好，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好，那就如你所愿。”
苏玄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一个“道”字。
黛玉等人都凝眉思索，面带难色，以“道”字为题眼显然很不简单，大道无形，是难以描述的。
苏玄突然起身，气势陡然一变，面色疏离，神情淡漠，没有了刚才谈笑风生时亲和温煦的气质。
向前踏出一步，点题道：“问道”
随后苏玄边踱步，边吟道：
“练得身形似鹤形”
“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馀说”
“云在青天水在瓶”
整首诗吟完，刚好踏出七步。
此诗一出，全场沉默良久。
“妙！”
“妙！”
“妙啊！”
贾政首先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连连称赞。
“七步之内，竟然能作出如此佳句！”
苏玄这首诗不仅意境深远，还因为贾敬也修道，显得十分恰当。
黛玉，宝钗等人低吟了几遍，也一起学猫叫。
“意境生动，仿佛置身于仙山中……”
“紧扣主题，引人深思，写得真好……”
“这诗真是浑然天成，言浅意深啊……”
黛玉，宝钗二人是诸女中最有学识的人，各种角度剖析，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像某些只会握草的人。
贾宝玉则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这是他心里的“俗人”写出来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苏玄一介武夫，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诗。
贾宝玉低下头，一脸沮丧，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平时引以为傲的诗词竟然不如人家的临场发挥。
难道我真的不如他吗？
王夫人见到这副情形，忙安慰道：“宝玉，别急，老爷和姊妹们都还没投票呢，还有机会的。”
贾宝玉没有回话，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黛玉，宝钗。
王熙凤招呼道：“诗既然都作完了，那现在开始匿名投票。”
鸳鸯发给每个评委一个彩绣球，笑道：“旁边屋子里有两个窄口箱子，一个写着宝玉，一个写着苏玄。你们觉得谁诗写得好，就把绣球放进谁的箱子。”
众人依次进去，很快就有了结果。
得票是贾宝玉两票，苏玄五票，苏玄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