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宁国府的一处破屋。
“晴雯，你自己卷铺盖走人吧”
“太太己经把你分到苏大爷房里当粗使丫鬟了，待回禀了老太太，取了奴契，之后你就不是我们荣国府的人了。”
瞎婆子见晴雯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有些急了。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嘲笑道：“你是不是还在等宝二爷来救你，哈哈哈……”
“别痴心妄想了，宝二爷有那么多漂亮丫鬟，不缺你一个，就算他想留你，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晴雯仍是噙泪不语。
瞎婆子实在不耐烦了，讥笑一声，骂道：“你生来是奴才，以后也是奴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可能！”
“老娘年轻时姿色也不错，老爷当年特别喜欢我，还在我的锁骨上画花，喂我琼浆玉露……”
瞎婆子似乎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追忆往昔时，脸上流露出对从前风光的留恋。
“可现在呢？”
瞎婆子露出几分自我嘲弄的笑容，叹了一口气。
“容颜不在后，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鱼目珠子。”
“我们这生来做奴才的，到后也是奴才”
“也就赵姨娘命好，生了个儿子，混成了半个奴才，能享点福。”
她的这番话让晴雯有所触动，骤然站起身来。
“你要干什么？”
瞎婆子见晴雯拿起剪刀，还以为她想不开要自尽，连忙上前阻拦。
“孩子，别做傻事！”
晴雯回头平静地看了婆子一眼，把自己平时精心打理的红指甲剪掉了。
“你想通了？”
瞎婆子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些意外。
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好像和她们年轻时不一样。
“想通了。”
晴雯朝瞎婆子点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留指甲是为了干高级针织活的，现在成了粗使丫鬟，自然用不着了。
不如剪掉，省得碍手碍脚的，也当是和过去告个别。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晴雯走了吗？”
“还在里面呢。”
一时间，碧痕，秋纹，麝月等丫头婆子一拥而入，将小小的屋子挤的满满当当。
瞎婆子人老成精，感到有些不妙，但勉强做出一个微笑，问道：“诸位姑娘是来送晴雯的吗？”
“晴雯，你人可以走，但二爷赏赐的东西，你必须留下来！”
“对，那是我们贾家的，你现在是苏家人。”
晴雯气势丝毫不受人数影响，冷笑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拿，要拿让二爷他自己来拿吧，我晴雯不在乎这些东西。”
秋纹骂道：“我呸，你个小娘匹，休要拿二爷来压我们，现在我就是硬取，你能拿我们怎样？”
碧痕也在旁撺火：“就是，我们人多，你还打得过我们？”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有的按住晴雯，有的翻箱倒柜。
晴雯想要反抗，却被死死按住。
瞎婆子见此，连忙说和：“各位姑娘都是宝二爷房里的丫鬟，一个命数的，相煎何太急啊！”
“死老太婆，你想另一只眼睛也被戳瞎吗？”
“你们……”
瞎婆子像是被戳中了伤口，气得两眼泛白。
“秋纹姐姐，你快看，这箱子里面有好多银子！”
众人闻声，都望了过来，只见红木箱里几千衣物包裹着许多碎银子，估摸着有个两三百两。
“好啊，偷藏这么多银子，一定是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
“怪不得我说你为什么抓着坠儿偷东西的事不放，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我没有，那银子一些是我积攒的月钱，还有二爷赏的，一些是我帮人做针线活的的。”
晴雯没有撒谎，贾府下人待遇很不错，除了每个月会发月钱，不仅包吃包住，连胭脂水粉都包了，几乎花不了多少钱，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赐。
晴雯针线活不错，闲时接一些贵重衣物的缝补，赚了不少钱。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秋纹她们可不管晴雯如何辩白，吵嚷着要晴雯的赃款“充公”。
待分完了银子，众人这才罢休。
“好了，我们把她送到苏大爷院里去吧，省得她赖着不走。”
于是，众人不等晴雯整理衣物，卷了铺盖，就推搡着把晴雯送去苏玄院里。
还是瞎婆子帮忙收拾了一些散落的衣衣物，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
“这个装好，那个要轻点搬……”
苏玄正在搬家，为了更好地置办贾珍，贾蓉的丧事，他要搬进了宁国府。
还好，他的行李不多。
·正忙着呢，却见一群丫鬟婆子推搡着一个天鹅颈，水蛇腰，削肩膀的俏丽丫鬟走进来。
“苏大爷，这是我们太太送你的丫鬟。”
“她叫晴雯，我们太太说，她脾气暴的狠，你就把她当最下等的粗使丫鬟用就行了。”
“晴雯？”
苏玄心中微微一惊。
就是那个怡红院里最清白，临死时叫了一夜娘的晴雯？
“王夫人这是搞什么飞机，怎么把她送过来了？”
不过，苏玄很快就明白了王夫人的意图。
笑死，就算再来七个八个的，我苏玄也扛得住。
“好，我知道了。”
苏玄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将她们打发走了。
正要问问情况，一个瞎婆子过来气喘吁吁过来送东西。
谈话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苏玄说了个清楚。
苏玄叹了口气，他总算明白了书中晴雯有哥哥嫂子，攒了两三百金，为什么还是没人照顾，病死在破屋里。
因为只有她死了，她那酒鬼哥哥，嫂嫂才能合理地侵吞那笔积攒下来的银子。
正如秦钟死后，一群远房亲戚上赶着来瓜分家产一样。
苏玄打量着晴雯，晴雯却不似一般丫鬟那样害羞和畏惧，而是瞪着眼睛眼观察苏玄。
那倔强的小表情像极了一只小野马。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苏玄冷冷地点评了一句。
晴雯冷哼一声，不说话。
苏玄冷笑一声，心里想到：“小辣椒，先别得意，看我怎么爆炒你！”
对于这种不识相的人，苏玄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转身嘱咐红玉道：“我们苏家不养闲人，给她安排最脏最累的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