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皮边缘突然被顶出一个弧度，几截渗血的稻草茎率先钻进来，像被无形的手攥着往诊所里探。
林霍后颈的刺青烫得他差点咬碎后槽牙，系统面板在掌心震动，原本标注着"东侧药架为安全区域"的绿字正被血色覆盖，最后一个"域"字还没写完，通风口外传来"咔"的脆响——
是稻草摩擦骨节的声音。
"把刺青血涂在铜铃上！"
这句话同时从七八个方向炸响。
林霍抬头，发现诊所西角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立起了稻草人，它们原本空洞的头颅此刻都鼓成了人脸形状，有的是老刘生前的皱纹，有的是小丽哭肿的眼尾，甚至还有半张他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十三岁时的脸。
"林霍！"小丽的咳嗽声像破风箱，她后颈的血色图腾正顺着绷带往外渗血，"他真的在帮你！
那些稻草人是二十年前被活祭的村民，族长用他们的怨念给夜墟打屏障......"话没说完，她的右肩突然传来"嗤啦"一声，整只手臂竟像被扯断的稻草人般脱落，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草茎末端的尖刺反过来扎进她小腿。
林霍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盯着那截还在抽动的稻草手臂，又看向小丽惨白的脸——她左边瞳孔是人类的棕，右边却泛着稻草芯的青黄，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塞进了一具躯壳。
老刘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响："别信系统说的存活概率......"可此刻系统面板上，"非人化进度：1%"的红字正随着刺青的灼烧往上跳，1.1%，1.2%，每跳0.1%都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扎他脊椎。
"你再犹豫，她的魂就要被稻草吞干净了！"其中一个稻草人突然开口，是族长的声音。
林霍这才注意到，所有稻草人的喉结都在同步起伏，"那支23号血清是反咒引子，你后颈的刺青是实验体标记——二十年前的真相，全在铜铃里！"
通风口外的啃噬声突然变密了。
林霍瞥见铁皮边缘被啃出的洞又扩大了一圈，有暗红的液体顺着缺口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他摸向颈后，指甲刚碰到刺青就被烫得缩回手，再看掌心，竟有细密的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刺青在自己渗血。
"去拿铜铃！"小丽突然尖叫，那截脱落的稻草手臂正顺着她的裤管往上爬，草茎上的倒刺在她大腿划出血痕，"他用老刘的命换你这个机会！
老刘最后看的不是你后颈，是通风口！"
林霍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老刘被稻草穿透时，血手攥着铜铃砸向通风口的模样——那不是临死挣扎，是在给铜铃定位。
他猛地扑向地上的铜铃，手指刚碰到铃身，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禁忌媒介接触，存活概率修正为19%（±5%）"。
"涂血！"所有稻草人的声音重叠成炸雷。
林霍咬着牙，把后颈的刺青按在铜铃表面。
血珠刚渗进铃身的雕花缝隙，铜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像有人拿指甲刮过黑板。
诊所里所有稻草人的脖颈同时爆出绣花针，那些原本固定草茎的银针刺穿空气，"叮铃哐啷"砸在地上。
变故发生在同一瞬间。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红色的液体从裂缝里涌出来，带着腐臭的腥味。
林霍踉跄着后退，却看见无数浸泡在黑水中的婴儿棺椁正顺着液体浮上来，棺盖上的刻字被水冲开泥垢，露出清晰的"林"字——林建国、林秀芬、林霍。
"终极存活概率0%"的提示在系统面板炸开，倒计时从"00:05:00"开始跳动。
"快逃！"
这个声音带着老刘的沙哑。
林霍抬头，看见族长的实体正从裂开的地面升起——那是具稻草与血肉交织的躯体，胸腔里露出半截草茎扎着的心脏，左脸是族长的皱纹，右脸却渐渐长出老刘的胡茬。
"我是被寄生的容器！"那具躯体突然抓起桌上的手术刀，狠狠扎进自己心脏，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箭矢，首指最前排那具最小的棺椁，"那里面是你真正的出生证明！
跑啊，在刺青变成稻草人之前——"
话音未落，族长的脖颈突然爆出无数草茎。
林霍只觉脚踝一紧，那些带着倒刺的草茎像活物般缠住他小腿，拖着他往裂开的地面走。
黑红色的液体己经漫过他的鞋尖，棺椁上的"林霍"二字被泡得发胀，像要从木头里爬出来。
他挣扎着去够小丽，却见她不知何时爬到了血清架边，正用仅剩的左手攥着23号血清。
她右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稻草芯的青黄，却还是扯出个笑："老刘说...别怕鬼...怕人心..."
草茎越缠越紧，林霍的膝盖磕在裂开的地砖上，鲜血混着黑红液体在地面洇开。
他盯着那具刻着自己名字的婴儿棺椁，突然发现棺盖边缘有半截泛黄的纸角——像是被人刻意塞进去的。
通风口外的啃噬声停了。
有什么东西的影子，正覆盖住整个诊所的窗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