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点爆发的强光如同创世之初的炽焰,将月球背面熔铸成一片白芒。我在纯白的虚空中缓缓睁眼,目力所及之处,漂浮着无数闪烁的记忆碎片,像悬浮在宇宙中的星辰。它们有的映着孤儿院的秋千架在夜风里摇晃,铁链与铁架摩擦出细碎铁锈;有的投射出战斗时激烈的光影,机械蜘蛛的复眼红光与激光剑的炽热交织成血色炼狱。它每一片碎片都在流转,将过往的画面切割成菱形的梦境,带着硝烟、铁锈与松香味在虚空中沉浮。那些碎片边缘泛着电流般的微光,仿佛在诉说着每一段记忆背后的惊心动魄。
孙瑾的数据流在不远处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他的轮廓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发丝间依旧漂浮着金色的拓扑公式,如同银河里流淌的星轨。他缓步走来时,周围的记忆碎片突然泛起涟漪,孤儿院图书馆的银杏叶、实验室里未完成的方程式,都在他身侧旋转成发光的旋涡。"还记得我们解过的第一个拓扑题吗?"他伸手触碰我的脸颊,指腹却如烟雾般穿过皮肤,在体内激起一阵温暖的震颤,声音带着熟悉的松香气息,温柔而悠远,"答案永远在循环之外。"他说话时,周围的数据流汇聚成细小的拓扑图形,在虚空中闪烁明灭。
我凝视着他逐渐透明的身影,喉咙发紧,想要抓住那缕虚幻的轮廓,指尖却只触到飘散的数据流。孙瑾却只是微笑,眼中满是释然与期许,他的白大褂下摆开始分解成闪烁的光点:"你看这些碎片,"他抬手轻挥,父母临终的叮嘱、陈好友中弹时的决绝、α-7自毁前的卡顿,都在光芒中浮现,"它们不是终点,而是新维度的入口。"他将所有数据流注入我的吊坠,金属表面的纹路突然流转如活物,父亲沾满机油的手轻轻放在我头上,母亲临终前在吊坠刻下的克莱因瓶纹路与此刻重叠。"这是所有平行宇宙的祝福。"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如同飘散在风中的细沙,"去创造属于我们的新故事吧。"最后一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那是我们在孤儿院解题时,他解开难题后常有的笑容。
当光芒渐渐褪去,月球的冷冽气息重新包裹全身。黑色高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克莱因瓶造型的纪念碑,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芒,与我吊坠的纹路遥相呼应。陈好友站在纪念碑旁,伸手抚摸着上面凹凸的纹路,防弹衣的破洞处新长出的皮肤泛着,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她突然笑起来,伤疤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但比在孤儿院数星星刺激多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掰了一半递给我,那是我们在孤儿院时最爱的零食。
α-7正在一旁专注地雕刻碑文,新更换的机械臂精准而有力,金属凿子敲击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在寂静的月球表面回荡。他偶尔停下手中的工作,机械眼闪过一道蓝光扫描碑文,关节处的蓝色冷却液在真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第七行的克莱因瓶公式,曲率需要修正0.003度。"他说话时,胸前新嵌入的能源核心发出稳定的嗡鸣,不再有生物组织蠕动的诡异痕迹。突然,他停顿了一下,机械臂微微颤抖:"其实,能和你们并肩作战,是我数据计算中最完美的意外。"
回到地球,孤儿院的操场上铺满了孩子们的作品。一座会随阳光旋转的拓扑花园里,克莱因瓶造型的雕塑折射着七彩光斑,莫比乌斯环小径上用彩色石子拼出歪歪扭扭的方程式。我蹲下身,抚摸着卡片上稚嫩的笔迹:"姐姐,我们用吸管和胶水做出了会反光的莫比乌斯环!"春风掠过发梢,带着若有若无的松香,吊坠突然迸发出完整的七道光束,在地面投射出旋转的克莱因瓶,惊飞了停在秋千架上的麻雀。这时,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跑过来,递给我一朵用纸折的克莱因瓶花:"姐姐,这个送给你,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勇敢!"
全息投影突然在眼前炸开,小贝壳举着颤抖的检测仪出现在光晕中,他的护目镜反着火星冰层的幽蓝,鼻尖还沾着冻霜:"重大发现!火星极地冰层下...出现了和克莱因瓶共振的能量反应!"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身后的科研人员正围着巨大的雷达屏幕手忙脚乱,"能量波动模式和之前月球的情况相似度97.6%!还有那些冰层裂缝,排列方式像不像..."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兴奋的呼喊声淹没。
陈好友己经将激光枪别在腰间,战术靴重重踏在地面扬起尘土,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看来平静日子过不了多久了。"她转头看向α-7,后者的机械臂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弹出全息星图开始标注航线:"己解析出三条最优轨道,预计72小时后能量峰值。"陈好友拍了拍α-7的机械肩:"这次,可别再搞什么自我牺牲的戏码了。"α-7的机械眼闪过一道蓝光,算是回应。
我握紧吊坠,金属表面的纹路在掌心发烫。远处,极光再次亮起,在夜空中编织成永不闭合的克莱因瓶,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战斗与牺牲,此刻都化作流淌的光带。当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朝着星空的方向轻声说:"看来,新的旅程又要开始了。"风卷起地上的拓扑图纸,公式在空中飞舞,与极光的轨迹渐渐重叠。恍惚间,我仿佛又听见孙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无限中寻找可能,这就是拓扑学的浪漫。"而我们的故事,也将如同这永不闭合的克莱因瓶,在浩瀚宇宙中,继续书写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