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叙白猛地一惊,差点真的脱手摔下来。他循声望去,只见曹辉那敦实的身影从器械场旁边的树影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大大咧咧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两个军用水壶。在他身后,江谋、吴浩,甚至还有平时话不多的李健健,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像是约好了一般。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何叙白松开杠子,落回地面,声音因为惊讶和刚才的剧烈喘息而有些沙哑,心头却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冲散了方才冰冷的绝望。
“废话!” 曹辉几步走到单杠下,把一个水壶不由分说地塞进何叙白手里,“俺们是战友!是兄弟!看你小子白天摔那一下,魂儿都摔没了似的,晚上还能睡着?就知道你肯定得跑这儿来较劲!” 他拧开自己水壶的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怕什么?不就是根铁杠子吗?俺们陪你练!练到天亮!”
水壶入手温热,沉甸甸的。何叙白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甜味和咸味混合的气息飘了出来。是葡萄糖水!他心头一热,鼻子有些发酸,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温热的、带着丝丝甜意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和疲惫,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开来,涌向西肢百骸。
“叙白,” 江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别急。器械这东西,光靠蛮力不行,得找对感觉。来,你再做一次,我们帮你看看问题在哪。”
吴浩则首接走到杠下,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刚才你掉下来那下,我看见了。不是力量不够,是发力完全脱节了!手臂、腰腹、腿,各干各的!你得把它们拧成一股绳!” 他的话语依旧首接,甚至带着点批评,但此刻听在何叙白耳中,却比任何安慰都更实在。
李健健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作训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镁粉。他示意何叙白伸出手,仔细地帮他把镁粉涂抹在掌心,动作细致而认真。冰凉的粉末吸收了掌心的湿汗,瞬间带来一种干涩、稳固的摩擦感。
战友们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不再是白天围观时的同情或审视,而是充满了真诚的鼓励和毫无保留的支持。何叙白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涌入肺腑。他重新握住了单杠。镁粉带来的干涩触感让他抓握得更稳。这一次,他不再盲目挣扎。
“开始!” 江谋在一旁低声引导。
何叙白开始摆动身体,幅度不大,但努力寻找着节奏。
“好,稳住节奏……现在,手臂用力向上拉!” 曹辉紧紧盯着他的动作,适时提醒。
何叙白低吼一声,双臂肌肉贲张,身体向上拔起。
“就是现在!腰腹收紧!核心发力!卷腹!” 江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何叙白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意念集中在腹部,猛地一收!一股之前从未调动起来的力量瞬间从腰腹爆发!
“腿!提膝!卷上去!” 吴浩的吼声如同炸雷。
双腿!那两根仿佛有自己思想的“木棍”!何叙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卷!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驱动着僵硬的双腿猛地向上屈起,膝盖狠狠撞向胸口!
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协调的、从手臂传导至腰腹再灌注到双腿的合力骤然生成!身体仿佛被这股合力猛地向上抛送!
呼!
风声在耳边掠过。何叙白只觉得身体一轻,视野瞬间翻转!大地变成了天空,清冷的月光洒满视野。紧接着,是手肘稳稳撑在坚硬杠面上的踏实触感!他……他竟然翻上来了!虽然动作生涩,姿态狼狈,身体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但他确实支撑在了单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