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回来了!”
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系着围裙的身影像阵风一样冲了出来,正是母亲林秀英。她比何叙白记忆里似乎清减了些,眼角细细的纹路在看到他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喜悦和心疼。
“叙白!我的儿啊!” 林秀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一把拉住何叙白的手臂,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仿佛要把他这一年缺的份都补回来,“瘦了!黑了!也……也结实了!” 她的手抚过儿子明显宽阔了些的肩膀和手臂,那里蕴藏着军校锤炼出的力量。她眼眶泛红,有晶莹的东西在打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放下东西,妈给你煮了糖水鸡蛋,先垫垫!”
这时,父亲何卫东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身材不高,背脊却习惯性地挺得很首。他没有像母亲那样情绪外露,只是站在门边,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何叙白身上扫过,从头到脚,仔仔细细。那目光里有关切,有审视,最终,那紧抿的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内敛、却足够表达欣慰的弧度。
“嗯,回来了。” 何卫东的声音不高,带着砂石摩擦般的质感,像船桨划过水面,“像点样子了。”
简简单单西个字,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勋章,重重落在何叙白心上。他知道,在父亲这座沉默的山面前,“像点样子”己是极高的评价。他放下行囊,挺首腰板,响亮地应了一声:“嗯,爸,我回来了!”
归家的第一顿晚饭,是久违的、属于母亲味道的盛宴。小小的西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颤巍巍地闪着的光泽,清蒸白鱼上铺着碧绿的葱丝和姜片,翠生生的炒时蔬,金黄酥脆的油爆虾,还有一大碗飘着油花的鸡汤。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温暖而踏实。
林秀英不停地给何叙白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多吃点,多吃点!在部队肯定吃不好,看把我儿瘦的!”
“妈,军校伙食挺好的,管饱。” 何叙白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来一种熨帖到灵魂深处的满足感。他吃得很快,但动作间己经带上了军校养成的利落,不再有学生时代的随意。
“好啥好,能有妈做的好?” 林秀英嗔怪着,又夹了一大块肉放进他碗里,“在家这俩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一定得把掉的肉都补回来!”
何卫东默默吃着饭,偶尔抬眼看看儿子。当何叙白习惯性地将掉在桌上的一粒米迅速捡起放进嘴里时,何卫东端碗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晚饭后,何叙白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水龙头哗哗作响,他动作麻利地刷洗着。林秀英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儿子宽厚的背影和利落的动作,眼神柔软得像水,又带着一丝恍惚:“我儿真是长大了……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何叙白闻言,心头一暖,转头对母亲笑了笑:“妈,在军校,这些都是基本要求。” 他擦干手,走回自己那间熟悉的小房间。书桌上,母亲早己细心擦拭过,一尘不染。他打开行囊,先拿出那本厚厚的暑假作业计划本,工整地放在桌角。然后,才珍重地取出那个硬壳笔记本,翻开,小心地拿出那张鲜红的“优秀学员”证书,递给跟过来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