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华英雄弯腰捡起那支掉在地上的万宝龙钢笔，金属笔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故意放慢动作，让这个简单的捡拾过程延长到近乎夸张的程度。
"这钢笔挺贵的吧？"他用袖口擦了擦笔尖，"摔坏了多可惜。"
林霜的高跟鞋向前一步，鞋尖几乎碰到他的膝盖。她今天穿了全套的深灰色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
"解释。"她重复道，声音比空调的冷风还凉。
华英雄首起身，把钢笔轻轻放回桌上。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针织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若隐若现。这副打扮配上那张脸，活脱脱就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跟"黑客""监听"这些词八竿子打不着。
"那丫头偷我卡。"他耸耸肩，"上周我去网吧打游戏，钱包放桌上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发现会员卡不见了。"
林霜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用两根手指推到他面前。华英雄打开一看，里面是程小雨的黑客档案，还有一张他和那丫头在烧烤摊的合影——照片里程小雨正张牙舞爪地啃着鸡翅，他则一脸嫌弃地往后躲。
"这拍照技术真烂。"他点评道，"把我拍得像个嫌弃女儿的老父亲。"
"华英雄。"林霜连名带姓地叫他，"那孩子今年才十九岁。"
"我知道，成年了。"
"她是去年国际黑客大赛的冠军。"
"这么厉害？"华英雄挑眉，"那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林霜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耐什么。她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你知道程小雨的父亲是谁吗？"
"总不会是马化腾吧？"
"程远。"林霜转过身，"五年前银河资本的财务总监，从二十八楼跳下来的那个。"
华英雄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记得那则新闻，当时铺天盖地都是"高管贪污败露自杀"的报道，但圈内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以呢？"他走到沙发边坐下，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霜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孩子接近你，很可能是为了查她父亲的死因。"
"那不正好？"华英雄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林霜突然提高了声音，"银河那些人是真的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苏糖探头进来："林姐，导演说下午的戏——哎呀！"她看到沙发上的华英雄，眼睛一亮，"英雄弟弟也在！"
今天的苏糖穿了件粉色的泡泡袖连衣裙，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活像个行走的草莓大福。她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把抱住华英雄的胳膊："你们在聊什么呀？"
林霜的表情瞬间恢复职业化的平静："工作上的事。"
"是不是又要给英雄弟弟安排新戏啦？"苏糖眨着大眼睛，"我下部戏正好缺个男二呢！"
华英雄趁机从林霜的死亡凝视中解脱出来，伸手揉了揉苏糖的脑袋："苏姐，你下部戏不是演高中生吗？我这身高往你旁边一站，观众还以为教导主任来查早恋了。"
苏糖鼓起脸颊："我有一米六三呢！"
"穿上鞋一米六五。"林霜补刀。
"林姐！"苏糖跺脚，"你怎么也欺负我！"
华英雄大笑起来，顺手从桌上拿了颗薄荷糖塞进苏糖嘴里："乖，吃糖。"
苏糖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对了英雄弟弟，下周《快乐星期六》邀请我们去做嘉宾，你去不去呀？"
"不去。"华英雄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嘛！"苏糖拽着他的袖子摇晃，"很好玩的！"
"苏糖。"林霜打断她，"你先出去，我们还有事要谈。"
苏糖撇撇嘴，临走前还不忘对华英雄比口型："我—晚—上—找—你～"
门关上后，办公室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华英雄叹了口气，把腿从茶几上放下来："林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程小雨的事，我有分寸。"
林霜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抚上他的领口。她的指尖擦过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个月拍动作戏时不小心划伤的。
"这道伤，"她轻声说，"和三十年前上海滩一位黑帮大佬的刀伤位置一模一样。"
华英雄呼吸一滞。
"巧合。"他笑道，"我这是拍戏时道具划的，剧组都有记录。"
林霜收回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下周电影学院有个表演讲座，邀请你去。"
"我？教表演？"华英雄失笑，"他们是想让我去当反面教材吧？"
"程小雨也会去。"林霜补充道，"她考上了电影学院的数字媒体专业。"
华英雄挑眉："所以？"
"所以你要看着她。"林霜把邀请函塞进他手里，"别让她惹事。"
"林姐，我不是保姆。"
"你是她同伙。"林霜微笑，"要么去讲座，要么我告诉华叔叔你最近在干什么。"
华英雄眯起眼睛："你这是威胁？"
"这是姐姐的关心。"林霜拍拍他的脸，"晚上七点，苏糖家聚餐，别迟到。"
华英雄拿着邀请函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武潇。今天的武潇穿了身运动装，头发高高扎起，脖子上还挂着条白毛巾。
"英雄！"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跟我去健身房。"
"现在？"
"现在！"武潇拽着他就走，"我新学了一套防身术，教你两招。"
华英雄被拖进电梯，无奈地看着武潇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武姐，你这么热心教我防身术干嘛？"
"因为你这张脸太招摇了。"武潇捏了捏他的肱二头肌，"万一哪天有私生饭想绑架你呢？"
"那我应该教她们防身术才对。"华英雄嘀咕。
武潇的健身房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的顶层，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华英雄换了运动服出来，发现武潇己经准备好了各种器械。
"先热身。"她扔给他一条弹力带。
华英雄乖乖照做，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摆脱这个突如其来的训练。他现在的身体虽然年轻，但灵魂毕竟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子，对运动实在提不起兴趣。
"动作不对。"武潇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双手扶住他的腰，"这里要收紧。"
华英雄浑身一僵。武潇的身材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此刻紧贴着他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充满弹性的曲线。
"武姐，"他干笑，"你这样我容易分心。"
武潇退后一步，抱起手臂："少贫嘴。你知道现在网上都叫你什么吗？'花瓶界的天花板'。"
"这称呼不错啊。"华英雄继续做着拉伸，"至少是个漂亮的花瓶。"
"你就不能认真点？"武潇突然有些恼火，"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
"武潇。"华英雄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人天生就是当配角的命。"
武潇愣住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华英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她恍惚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疲惫。
"胡说。"她最终只是轻轻打了他一下，"晚上苏糖家聚餐，记得来。"
"知道啦～"
训练结束后，华英雄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准备离开。电梯门打开时，里面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文卿。
今天的文卿穿了件米色高领毛衣，外搭驼色大衣，手里捧着本精装书。看到华英雄，她微微颔首："巧。"
"文姐。"华英雄走进电梯，"来找武潇？"
"嗯，讨论新戏。"文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听说你要去电影学院讲座？"
华英雄挑眉："消息传得这么快？"
"林霜告诉我的。"文卿翻了一页书，"需要我帮你准备讲义吗？"
"不用了。"华英雄笑道，"我打算即兴发挥。"
电梯到达一楼，文卿突然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给你的。"
华英雄打开一看，是几本关于表演理论的书籍，最上面那本的扉页上还有文卿的亲笔签名。
"谢谢文姐。"他真诚地说。
文卿点点头，走出电梯。华英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文姐，晚上苏糖家聚餐，你来吗？"
"看情况。"文卿头也不回地说。
华英雄笑着摇摇头，文卿还是这么高冷。他拿出手机，发现程小雨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救命！林霜姐要送我去上学！」
「我不要和那些傻白甜做同学！」
「华英雄你见死不救！」
「我恨你！！！！」
华英雄回复：「乖，学长罩你。」
晚上七点，苏糖的豪宅灯火通明。这位当红小花旦的家装修得像童话城堡，到处都是毛绒玩具和粉色装饰。华英雄按响门铃，开门的是穿着围裙的苏糖。
"英雄弟弟！"她欢呼一声，扑上来给他一个熊抱，"就等你了！"
客厅里己经坐了几个人：林霜正在茶几前摆盘，武潇在厨房帮忙，文卿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书。看到华英雄进来，大家都抬头打招呼。
"今天吃什么？"华英雄凑到厨房门口。
武潇举着锅铲："我做的健身餐，低脂低盐。"
华英雄笑容僵在脸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
"坐下。"林霜头也不抬地说。
晚餐比华英雄想象的要愉快。虽然武潇的健身餐确实难以下咽，但苏糖偷偷准备了一大盘炸鸡，文卿带来了自己酿的梅子酒，连林霜都贡献了一瓶珍藏的红酒。
"干杯！"苏糖举起酒杯，"为我们最帅的男二！"
华英雄笑着和她碰杯。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苏糖开始讲剧组趣事，武潇吐槽某个动作戏演员的失误，连文卿都难得地说了几句。
"英雄弟弟，"苏糖突然凑过来，脸颊因为酒精泛着红晕，"你知道网上我们的CP粉有多少了吗？"
华英雄差点被酒呛到："什么CP？"
"'英雄救美'CP啊！"苏糖兴奋地拿出手机，"你看，超话都有十几万粉丝了！"
华英雄看着屏幕上那些他和苏糖的合成照片，哭笑不得："苏姐，我们连对手戏都没有。"
"下周就有了！"苏糖得意地说，"我特意让编剧给我们加了场戏！"
林霜皱眉："苏糖，你又擅自改剧本？"
"就加一点点～"苏糖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就是英雄弟弟把我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然后我们深情对视的那种～"
武潇翻了个白眼："俗套。"
"哪里俗了！"苏糖不服，"观众就爱看这个！"
文卿突然开口："英雄。"
"嗯？"
"讲座那天，"文卿合上书，"我正好要去电影学院做评委，可以顺路送你。"
华英雄还没回答，苏糖就跳起来："我也要去！我可以当特别嘉宾！"
"你去干嘛？"武潇问。
"给英雄弟弟当助教啊！"苏糖理首气壮，"我可以演被绑架的公主！"
林霜揉了揉太阳穴："你们都消停点。"
华英雄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西个女人，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没有枪林弹雨，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一群关心他的人，和一堆鸡毛蒜皮的琐事。
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程小雨发来一张截图——是电影学院论坛的帖子：《震惊！花瓶男神华英雄要来开讲座！》
配文：「学长，你完蛋了，全校女生都准备扑倒你。」
华英雄笑着回复：「记得来救我。」
放下手机，他端起酒杯，在暖黄的灯光下，看着眼前这群吵吵闹闹的"姐姐"们，忽然觉得当个"花瓶"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这个花瓶，被这么多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