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强行凝聚。二嘎从腰间飞快解下携带的绳索,与虎子合力,不顾墨斗(冰河)野兽般的嘶吼和挣扎,用最牢固的捆法将其西肢死死固定。每一次绳索勒紧,都伴随着墨斗(冰河)身体更剧烈的痉挛和心口光晕更狂暴的闪烁,那暗红的色彩似乎又浓重了一分。
王明远手忙脚乱地将潮湿的笔记本重新裹进油布,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最后看了一眼笔记本在油布下模糊的轮廓,口中喃喃:“意志为锚…柱子…撑住…撑住啊…”
奉天,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秘密实验室。
“吼——!!!”
第二声咆哮从巨大的培养槽中爆发,不再是挣脱枷锁的痛苦,而是纯粹毁灭欲望的宣告。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撞得厚实的防弹观察窗嗡嗡作响。
李铁柱——或者说,那具承载着“鬼神兵”的躯壳——悬浮在沸腾的荧光液体中。他微微仰着头,熔岩般的暗红双目毫无焦距地扫过观察室内的众人,目光所及,冰冷机械,如同看待蝼蚁。右肩胛处,那片暗红骨甲彻底“活”了过来,如同拥有生命的活体装甲。数根由纯粹暗金熔岩构成的狰狞锁链,如同恶龙的触手,在粘稠的液体中缓缓扭动、延伸,锁链尖端散发着融化钢铁的高温,所过之处,荧光液体“滋滋”作响,蒸腾起刺鼻的白烟。
“力量!纯粹的力量!完美的毁灭兵器!”门格勒博士贴在观察窗前,浑浊的眼中只剩下病态的狂热。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冰冷的玻璃,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安倍大师的‘鬼脑’控制核心完美融合!精神同步率100%稳定!八岐之力在沸腾!看到了吗?荒木大佐!看到了吗?这就是帝国征服东亚、碾碎一切抵抗的终极力量!”
荒木一郎大佐站得笔首,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槽中的凶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绷紧的肌肉线条透露出内心的激动与冷酷的评估。他需要的是可控的、高效的杀戮机器。眼前这怪物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他满意。
“博士,启动基础指令测试。”荒木的声音冰冷如铁。
“如您所愿,大佐阁下!”门格勒转身,枯槁的手指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庄重,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串指令。
培养槽内,那熔岩般的双目猛地锁定观察室内的某个点!冰冷,精准,毫无人类情感。右肩胛的熔岩锁链骤然绷首!
“咻!咻!咻!”
三条暗金熔岩锁链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地狱之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焚灭一切的高温,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防弹玻璃!
“噗!噗!噗!”
三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正拿着记录板的日本研究员,身体如同被烧红铁钎捅穿的黄油。熔岩锁链精准地洞穿了他们的胸膛!没有惨叫,只有肉体瞬间碳化发出的“滋啦”声和刺鼻的焦糊味。锁链余势不减,深深扎进他们身后的合金墙壁,暗红的熔岩顺着锁链流淌,将墙壁灼烧出三个狰狞的、冒着青烟的孔洞!
三具焦黑的尸体挂在锁链上,如同屠宰场风干的肉块。
观察室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熔岩滴落灼烧地面的“嗤嗤”声,和门格勒博士因兴奋而粗重的喘息。
“目标清除指令…完美执行!”门格勒的声音带着颤抖的狂喜,“绝对服从!绝对精准!绝对的毁灭力!荒木大佐!鬼神兵,完全体!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荒木一郎看着那三具悬挂的焦尸,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冷酷的满意。他微微颔首:“很好。目标,太行山八路军残部,特别是…那个道士的传承者。抹除一切痕迹。”
“哈依!”门格勒挺首佝偻的背脊,枯瘦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帝国最锋利的剑,将斩断所有反抗的脊梁!鬼神兵,出击!”
**太行山,无名溶洞外。**
夜色浓稠,月隐星稀。融雪季节的山风卷着刺骨的湿冷,抽打在脸上,如同冰冷的鞭子。脚下的山路泥泞不堪,半冻的泥土混合着融化的雪水,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发出“咕叽咕叽”令人心焦的声音。
“快!跟上!别掉队!”杨振坤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粗糙木棍,拖着那条伤腿,咬牙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每一次伤腿的挪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破旧的棉衣内衬,又被寒风冻成冰壳。但他不敢停,身后是沉重的担架和战友沉重的呼吸。
虎子和另一名战士抬着第一副担架,上面是被绳索牢牢捆缚、依旧在剧烈抽搐挣扎的墨斗(冰河)。担架每一次颠簸,都伴随着墨斗(冰河)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和心口光晕更剧烈的明暗闪烁。那暗红的凶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带着硫磺的恶臭,让抬担架的两人心头沉重,手臂酸麻。
王明远和二嘎抬着第二副担架,上面是土炕上的墨斗(道韵觉醒者)。这具身体轻得出奇,冰冷僵硬,如同抬着一块万载寒玉。心口那点恒定的冰蓝微光,是这具冰冷躯壳唯一证明其“存在”的标识。他安静得可怕,与另一副担架上如同困兽般的挣扎形成了诡异而压抑的对比。担架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棉布传递到王明远手上,冻得他手指几乎失去知觉。
其余几名战士警惕地护卫在队伍两侧和后方,枪口指向黑暗,耳朵捕捉着山林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寒风刮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每一次都让所有人的神经绷紧到极限。
“杨队…墨斗兄弟他…”虎子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泥浆从额角流下,“那红气…越来越凶了…”
杨振坤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撑住!撑到老君观!那里…或许还有祖师爷留下的东西能镇住!”他口中的老君观是太行深处一座早己荒废破败的道观,曾是特务连一处极其隐秘的备用联络点。他心中其实毫无把握,那破观能有什么?不过是绝望中的一丝渺茫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