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对准了跪伏在地、痛苦呜咽的李铁柱。
“不——!”王明远心头巨震,失声惊呼!他以为墨斗要彻底终结这个被污染、被扭曲的战士!虎子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牵动了剧毒,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杨振坤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死死盯着墨斗的指尖,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
然而,墨斗指尖那点冰蓝星芒,并未射出。
他只是对着李铁柱,对着那被绝望和痛苦彻底压垮的灵魂,对着那具被邪力污染、濒临崩溃的躯壳,极其轻微地、如同拂去尘埃般,虚空一点。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冰晶凝结的颤鸣响起。
一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冰蓝光点,如同被风送去的萤火,轻盈地、无声地没入了李铁柱剧烈颤抖的后心。
刹那间!
李铁柱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那压抑痛苦的呜咽戛然而止!
一股精纯、浩瀚、带着万古冰河般恒定意志的玄元道韵,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躯壳和混乱不堪的意识!
这股道韵,并非修复,而是镇压!是冻结!
李铁柱体内残存的、如同跗骨之蛆般躁动不安的八岐邪力余毒,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寒流,瞬间被这股更本源、更浩大的玄元冰魄之力强行压制、冻结、封禁!那股撕心裂肺、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痛苦,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平息了大半!
更关键的是,那股如同沸腾岩浆般灼烧着他灵魂的、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负罪感,也被这股冰冷的道韵强行抚平、冻结!如同狂暴的海啸被瞬间冰封!虽然痛苦和绝望依旧存在,却被强行凝固、隔离,不再能瞬间摧毁他的理智。
李铁柱僵硬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他依旧昏迷不醒,但脸上的痛苦扭曲却平复了许多,呼吸也由急促破败变得微弱而平稳。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弱冰蓝道纹的霜花,覆盖了他的伤口和焦黑的皮肤,暂时阻止了污秽的蔓延和生命的流逝。如同被冰封在时光琥珀中的受难者,暂时隔绝了痛苦,也隔绝了死亡。
墨斗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冰蓝星芒悄然熄灭。他的动作依旧冰冷而精准,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转向离他最近的王明远。
王明远被那双冰冷深邃的眸子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随即又鼓起勇气迎了上去。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万古不变的漠然,但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探究?
墨斗的目光落在了王明远大腿上那枚兀自颤动、散发着污秽黑气的黑色梭镖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再次抬起右手,这一次,食指指向了王明远大腿上的梭镖。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冰雪消融的声音响起。
那枚深深扎入王明远大腿、黑气缭绕的邪道梭镖,在墨斗指尖无形的冰蓝道韵笼罩下,如同遇到了克星!梭镖上缭绕的怨毒黑气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瞬间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散、湮灭!梭镖本身那漆黑的金属光泽也迅速黯淡下去,覆盖上一层白霜。
紧接着,“咔嚓”一声轻响,梭镖连同钉入皮肉的部分,瞬间被冻结、碎裂!化作几片冒着寒气的黑色冰屑,从王明远的伤口处掉落下来!
伤口暴露出来,边缘的皮肉被邪力侵蚀得发黑坏死,但深入骨髓的阴寒剧痛和那不断蔓延的麻痹感,却随着梭镖的碎裂和黑气的消散而瞬间减轻了大半!一股冰冷的暖流(极其矛盾的感觉)顺着伤口流入体内,暂时压制了邪毒的扩散。
王明远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低头看着伤口处残留的冰霜和迅速减轻的痛楚,再抬头看向墨斗,眼中充满了震惊和茫然。
墨斗的目光没有在王明远身上过多停留,如同处理完一件物品。他转动冰冷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倒在地上、脸色乌青、呼吸微弱、肩臂伤口黑气弥漫的虎子身上。
他再次抬指。
这一次,指尖凝聚的冰蓝光芒比之前更明亮一丝,也更复杂。光芒中隐约可见细微流转的古老云篆。
指尖隔空,点向虎子肩臂上那两处被剧毒梭镖贯穿的伤口。
“嗡…”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玄元道韵,如同无形的冰蓝色溪流,跨越空间,瞬间注入虎子的伤口!
“滋啦——!!!”
如同滚油泼上积雪!虎子伤口处弥漫的浓稠黑气和邪毒,在接触到这股精纯冰魄道韵的刹那,发出了凄厉的湮灭声!黑气疯狂翻滚、挣扎,却如同遇到了天敌,被霸道地冻结、净化、驱散!伤口处坏死发黑的皮肉边缘,那令人心悸的乌黑色泽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却,露出了底下虽然惨白、却属于正常血肉的颜色!
深入骨髓的阴寒剧毒和麻痹感,如同被抽丝剥茧般迅速剥离!一股冰冷却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力量顺着伤口涌入虎子体内,护住了他被剧毒侵蚀的心脉和脏腑,强行吊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生命之火!
虎子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乌青的脸色明显缓和,呼吸也平稳有力了许多。伤口处不再有黑气涌出,只有一层薄薄的冰蓝霜花覆盖着,暂时封住了伤势。
做完这一切,墨斗才缓缓放下手指。他心口那旋转的冰蓝漩涡印记,光芒似乎微微黯淡了一丝,显示出这并非毫无代价。
他不再理会殿内众人复杂的目光,支撑着冰冷僵硬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动作依旧带着非人的迟滞感,仿佛一尊刚刚解冻的冰雕在适应行走。
他迈开脚步,没有走向任何人,也没有走向出口。而是径首走向大殿角落,那具属于“墨斗(冰河)”的冰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