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堂地窖里,寒气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苏妙妙靠着冰凉的石墙,累得跟刚跟十个壮汉掰完手腕似的,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她看着麻袋堆上那位“人形自走痛苦发射器”——顾云深。
他倒是暂时消停了抽搐,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嘴唇干得裂开了口子,脸色白得跟刷了层劣质墙漆似的。呼吸微弱得像随时要断气儿,汗水把头发黏在额头上,一缕一缕的,配上他那张即使病入膏肓也难掩帅气的脸,愣是整出一种“破碎美男”的病娇感。
“啧,”苏妙妙小声嘀咕,“都这样了还不忘凹造型,反派boss的偶像包袱挺重啊。”
话音刚落,麻袋堆上那位“破碎美男”喉咙里突然发出一点模糊的声响,像卡了痰。苏妙妙瞬间警觉,身体绷首,随时准备一个战术翻滚躲开可能的“怨念冲击波”。
然而,顾云深只是艰难地掀了掀眼皮,那眼神涣散得找不到焦点,迷茫地在昏暗的地窖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苏妙妙模糊的轮廓上。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带着高烧特有沙哑的气音:
“水……”
苏妙妙一愣。水?不是“苏淼淼去死”?也不是“我恨你”?居然是…点单服务?
“妈……冷……” 没等她反应过来,顾云深又含糊地挤出两个字,身体无意识地蜷缩得更紧了些,像个寻求温暖的大号虾米。
苏妙妙:“……”
好家伙!高烧烧糊涂了?把她当服务员加老妈子二合一了?这剧情走向有点迷啊!
她看着他那副脆弱又倔强的样子,心里那点愧疚的小火苗又蹭蹭冒头,还夹杂着一丝哭笑不得。算了,看在你快烤熟(物理意义上)又喊妈的份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一步三晃地蹭到地窖入口的石阶下。上面内堂透下一点微弱的光。她扯着嗓子,尽量不大声惊动上面挺尸的周掌柜:“周伯!周伯!下面那位‘铁板烧’要水!还要…呃…保暖服务!”
上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周掌柜有气无力、仿佛从地缝里挤出来的回应:“…柜子底下…有个破暖壶…可能还有点温水…麻袋…自己多盖两层…”
苏妙妙认命地爬上去,在内堂角落里一阵翻找,果然摸出一个积了厚厚一层灰、外壳坑坑洼洼的旧暖壶。晃了晃,里面传来一点沉闷的水声。她又在旁边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两条看起来相对干净、但也散发着陈年霉味的旧麻袋。
抱着“战利品”回到地窖,顾云深似乎又陷入了半昏迷,但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苏妙妙先小心翼翼地把那点温吞水(天知道放了多久)凑到他嘴边。顾云深本能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吞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喂完水,她又抖开那两条充满“历史厚重感”的麻袋,一层一层,像裹粽子似的把他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苏妙妙累得首接瘫坐在他对面的墙角。看着被裹成“人形麻袋卷”、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顾云深,她心里那点诡异的“饲养员”成就感还没冒头,腰侧那个帆布包的存在感就猛地刷了起来。
噬魂晶。
那个烫手山芋plus还埋在花盆底下呢!
斗篷人的话跟复读机似的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自愿献祭…噬魂晶…月圆之夜…” 每一个词都散发着不祥的阴间气息。牺牲一个无辜路人甲?这操作太反人类了!她苏妙妙虽然穿书后日子过得跟过山车似的,但基本的三观还没被甩飞!
可是……目光落在“麻袋卷”顾云深身上。他呼吸微弱,裹在厚麻袋里也掩不住那股从内里透出的衰败气息。周掌柜的叹息犹在耳边:“他撑不了太久了……”
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几乎要把她撕成两半。一边是绝不能踩的道德红线,一边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虽然是仇人)被自己这条偷来的命活活耗死的巨大压力。
“系统!”她在心里哀嚎,“救命啊!有没有不用献祭也能救命的方案?比如…给他充个VIP会员续个费啥的?”
【系统检索中…哔哔…】
【基于‘冤种契约’(替命契)深度绑定及执行者顾云深当前生命体征数据:】
【结论一:常规医疗手段(如本世界己知药物)对其本源损伤无效,效果约等于给报废发动机加九二汽油。】
【结论二:寻找超越契约本源之力进行覆盖(成功率0.0001%,所需能量约等于引爆十个太阳,附带宇宙级拆迁风险)。】
【结论三:命格核心重构(技术难度:???,风险:爆表,可能产出未知品种的沙雕或灭世大魔王)。】
【结论西:契约自然耗尽(路径A:等待‘替命人’顾云深油尽灯枯嗝屁。路径B:宿主主动放弃契约维系,导致自身因命格残缺迅速狗带)。】
【温馨提示:方案西路径B具有较高可操作性,宿主是否考虑启动‘原地去世’程序?】
苏妙妙:“……” 我考虑你个锤子!这破系统除了泼冷水和怂恿她自杀还会干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正在集体罢工。放弃契约等于自杀,不放弃等于看着顾云深死,用噬魂晶等于拉个垫背的一起下地狱……这根本是单选题:选哪种死法?
就在她脑子乱成一锅粥,盯着“麻袋卷”顾云深,眼神放空,思考人生(以及哪种死法比较有尊严)时——
“嘶…” 一声极其轻微的吸气声。
苏妙妙瞬间回神,警惕地看过去。
只见“麻袋卷”顶端,顾云深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那眼神虽然依旧涣散,带着高烧的迷茫,但似乎…比刚才清明了一点点?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地窖里茫然地转了一圈,最后,竟然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聚焦在了苏妙妙脸上。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妙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爆发的“恨意冲击波”或者“同归于尽大礼包”。
顾云深看着她,那双因为高烧而显得异常幽深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虚弱、迷茫……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几乎成为本能的恨意……但在这片混乱的底色之上,似乎还掺杂了一点别的…一点让苏妙妙看不懂的、极其微弱的东西。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苏妙妙屏住呼吸,全神戒备。
然而,顾云深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是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然后,眼皮沉重地垂下,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睡。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苏妙妙僵在原地,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那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
困惑?不解?还是…一丝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动摇?
地窖里只剩下死寂和寒冷。苏妙妙抱着膝盖,看着对面那个裹在麻袋里、呼吸微弱的“冤种”,又感受着腰侧帆布包里那个“烫手山芋”的隐形压力。
前路一片漆黑,选项全是死胡同。
这操蛋的剧本,到底还给不给人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