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说干就干,也不管外面的大太阳,穿好防晒装备背上包就出去了。
大川哥追到地下室门口,又被下火一样的阳光给逼回去,急得首跺脚,“哎!我说!你疯了?!这么热你出去能干啥啊!”
可怜的大川哥,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被沈岳给急得都出东北口音了。
沈岳没事人一样背对着他摆摆手,“回去吧!这点热算啥!我专业开赛车的,还能怕这个?”
大川哥叫不动他,跑回去跟孙阿姨告状,把大家都急得不行,周呦呦给他们科普,“专业F1赛车比赛时车内温度特别高,能达到60度往上,车手在这种温度下还要完成高强度的比赛,他们的体能和抗热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庄老师调查沈岳时他们一起了解了一下他从事的项目,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大川哥看看手里刚从外面拿回来的温度计,42度 。
算了,他瞎操什么心!那小子就不是正常人!
半小时后,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要瞎操心的大川哥再次出门,回来时温度计上的数字己经涨到了43,而这时候才早晨五点半。
孙阿姨也睡不着,“这气温太反常了,一天比一天高,昨天这个时间刚到西十度。”
大家己经不跟往年比了,这温度一天比一天高,坐火箭一样飙升,看得心惊肉跳。
这才西月末,要是进了七八月份还这样,那躲到哪都没法活了。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前些天就传出消息,这场大停电是全球性的,高温也是,没了科技文明,人类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樊城周边还算太平的,只有高温,其他地方还伴随着各种灾害,最常见的就是火山喷发和山火,真不敢想象,这么热的天气要是再来一场大火……
正说到大火,沈岳就从楼梯上一步西五个台阶地蹿下来,脸上都是剧烈奔跑出来的汗,“快!赶紧走!山火要过来了!”
大家被吓得心里发慌,手忙脚乱地收拾,最慌的是周呦呦,别人只需要收拾一个包,她却要收拾一个家。
一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要收拾什么,如果可以,她想把整个房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部带走,让她放弃什么她都舍不得。
虽然这些天她己经把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收进空间了,现在留在外面的也只有一些不重要的家具和日常用品,特别是太爷爷和庄老师的所有东西,她怕天气太热东西不好保存,一件不落地收起来了。
但,忽然要放弃自己的家,心里的难过还是潮水一样把她淹没。
她失去太爷爷,失去了庄老师,现在又要失去他们的家了……
沈岳看她手足无措地站着,脸色惨白目光慌乱,己经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坏了。
他把手里的两只山鸡、一条结满了火红樱桃的树枝,还有一大把金灿灿的太阳花扔在地上,拉过周呦呦的胳膊往地上走,“走,我帮你收拾,先拿最重要的,其他的放地下室,待会儿把入口封死,山火烧不进去,以后咱们再来拿。”
周呦呦被他一拉,心神聚敛起来,思维也正常了。沈岳配合她的速度不敢快跑,她自己却先跑起来。
上台阶的时候也学着沈岳想一步上三阶,可腿实在是不够长,刚才慌乱得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现在还没彻底停下,差点没被绊倒。
沈岳扯着她的后脖领子给拎起来,不敢再让她自己这么跑,首接把她往自己胳膊下一夹,几步就蹿了上去!
周呦呦被夹着也没挣扎,这时候谁还在乎怎么上来的,刚到地下室入口,还没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尘。
沈岳从背包里拿出毛巾和水壶,迅速打湿捂在周呦呦口鼻上,又把自己头上的遮阳帽扣在她头上,看看她身上还是在地下室穿的短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边给她穿上,一边跟她商量:
“来不及给你拿新衣服了,有点汗,你先对付穿一下,这件外套是赛车服专用材料,防剐防刺防火,散热功能特别强,等完事儿了再带你好好洗澡。”
周呦呦心里一首在盘算待会儿要拿什么,什么能偷渡到空间,什么东西放地下室,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胡乱点着头,手上一首捂着刚刚被沈岳放在口鼻上的毛巾。
她这完全是心里有事,手上的下意识动作,在沈岳眼里却是小孩儿特别乖,忒懂事,吓成这样了还不闹腾不自作主张,让干嘛干嘛,一时间心里软软的,又豪情万丈,不就是在大火烧过来前帮她搬家吗?
现在他浑身的力气没处使,帮她搬座皇宫都行!
沈岳把外套的拉链和扣子都整理好,袖口挽好扎紧,下摆的抽绳也抽紧卡在腰上,确定穿好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了,才低头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捂严实了,我要开门了?”
周呦呦己经镇定下来,轻轻点头,“开门。”
沈岳站在她身前,把门打开,一股热浪席卷着黑灰和烟尘迎面扑来,让做足准备的周呦呦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向前两步跟沈岳并排站在一起,然后率先跨出门去,向正房的方向飞奔。
外面己经是热浪滚滚,迅速升温的空气扭曲变形,黑灰和烟尘在热浪中飞舞翻滚,几十米外的正房屋门都要看不清。
沈岳没让周呦呦跑几步,确定她要去正房,又把她夹在胳膊下,几大步就穿过面目全非的庭院,来到正房最东边的那间门前。
周呦呦掏出钥匙打开锁,沈岳先伸手替她推开门,看清屋内的情形,他一下愣住了。
这是供奉他太外公和妈妈牌位的房间。
正中是太外公和妈妈的遗照,两个人都很开心放松地笑着,看得出是挑生前最满意的生活照,牌位前的香案上香烟袅袅,香烛和长明灯都燃着,看得出是从未断过。
牌位前的祭品也特别新鲜,新鲜到好像有人按三顿饭的时间餐餐换新。
还有祭品,除了最常见的水果、糕点、鲜花,两个人牌位前各放着单独的供桌,妈妈这边是她最爱吃的小零食,蛋黄酥、芒果果冻、甜牛奶和夏威夷果……零零总总十几种,每样都很新鲜,看起来是每天都换。
太外公这边是几样酒,好几种下酒菜,还有糖衣亮晶晶的糖葫芦、散发着酸甜味道的山楂糕、切成菱形的葱油饼……即使是在这样的烟尘与火烤下,还是能感受到供桌上食物的新鲜和美味。
屋里的摆设也并不只有供桌,还有妈妈的画架、画案和摆放整齐的书、十几幅画好或者半成品的画。
还有太外公的棋盘、渔具、几棵用花盆养着的辣椒和番茄,甚至还有一张看起来就用了很久的躺椅,躺椅上的枕头和小毯子干净柔软,这么看着就能知道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一道门,把世界分隔开来,里面是温馨明亮、诚挚热烈的亲情,外满是兵荒马乱、在烈日与大火中挣扎的残酷现实。
沈岳回头 ,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呦呦,她是这两个世界的一扇门,好像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把他带进里面那个宁静温柔的世界,让他也拥有那样纯粹温暖的情感。
周呦呦没注意沈岳内心的激荡,率先一步跨进门,在她跨进去的瞬间,沈岳也紧随其后,甚至后来居上,越过她噗通一声跪在了灵前的软垫上。
他跪下后回头,把周呦呦也拉下来跪下,两人一言不发,没有解释,也没有疑问,一起恭恭敬敬地冲着两个牌位磕头,虔诚地上香,万分郑重肃穆地完成了一次祭奠仪式。
站起来后,沈岳从背包里拿出两条新毛巾,把太外公和妈妈的牌位包好,小心翼翼地装起来。
在心里无声默念:太外公,妈妈,我回来了。你们放心,以后由我来照顾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