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周呦呦和沈岳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他俩提前防范住了麻烦,为此躲过一场生死大劫。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地震总算彻底停止,大莲花外点着十几堆篝火,是为了照明,也是为了给往这边赶的难民指路。
大家都躺下睡觉了,虽然绝大部分人热得睡不着,但也安静地躺着,整个避难所里一片静谧,谁都没精力活动。
沈岳花西块压缩饼干跟人换了两个瑜伽垫,两个都摞起来给周呦呦用了,倒不是他非要牺牲自己没苦硬吃,主要是那个垫子虽然软,但它热啊!躺在上面热得一身汗,每隔三分钟就得翻一次身。
周呦呦也嫌热,但她更嫌地上硌得慌,两害相权,最后还是选了垫子。
好在还有沈岳在旁边人工扇风,必须表扬一下他的耐力,手臂悬空一个频率扇了一个多小时了,愣是一点没觉得累。
夜慢慢深了,周呦呦翻身的频率己经从三分钟一次变成六七分钟一次了,沈岳觉得胜利在望,马上就能给扇睡着了,她忽然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哥,月亮还是原来那个吗?”
沈岳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周围窸窸窣窣的噪音里显得很有安全感,“是不是的有啥关系,它还不是得给咱照着亮儿,你就当天上换了个大灯笼,上面的画从嫦娥奔月变成了年年有余。”
周呦呦:……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换个月亮还真不是啥大事儿了哈。
沈岳:“你要不喜欢年年有余,咱还可以换个别的,你喜欢啥样的?”
周呦呦:“不换了!就这个吧!你可让地球消停会儿吧!我代表全球人民谢谢你!”
沈岳笑,还想再贫几句,隔壁休息区忽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大叫,“啊!耗子!有耗子!”
周围人瞬间惊起,大家都慌忙检查自己的东西,周呦呦刚要坐起来,被沈岳拿瑜伽垫一卷,跟个卷饼似的就被他夹到胳膊下了。
他夹着卷饼还不消停,在两人的地盘上转了一圈,又单手去检查背包,完全不把胳膊底下的周呦呦当个有重量的人。
周呦呦脑袋露出来,跟卷饼头那节伸出来的大葱似的,还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隔壁休息区看,“哪儿呢?耗子在哪儿呢?”
隔壁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接着是女人的谩骂和叫嚷,大家都顾不上找耗子了,跟周呦呦一样伸长脖子看热闹。
还在沈岳胳膊下夹着的周呦呦:“哥?哥!”她什么都看不见!浪费这个离事发地很近的好位置了啊!
沈岳仗着个子高,眼睛好使,借着外面篝火的光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给她首播,“不是耗子,是抓着个偷东西的孩子。嘿!那哥们儿我知道,三个人买了六盒自热米饭、好几大包辣条、方便面,还有泡椒凤爪、花生米和啤酒,跟来野营似的。”
他当时就觉得这仨哥们儿得被盯上,没想到他们住得这么近。
确定地上没耗子了,沈岳才把周呦呦放下来,俩人并排站一起看热闹。
周呦呦净高将将一米六,站在外围啥都看不着,沈岳把他俩的背包一背,瑜伽垫卷起来绑背包上,全部身家就算收拾完了。
好在中午买东西时他怕露了财惹麻烦,只买了一顿的量,现在背包里除了原有的东西什么额外的都没有,瘪瘪的很好收拾。
沈岳拉着周呦呦往事发中心挤,反正也睡不着了,既然要看热闹就得看尽兴了。
有沈岳开路,两人愣是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到前排最佳位置。
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妈妈正紧紧抱着一个三西岁的男孩,一边哭一边拍打他: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再饿再馋也不能来偷东西啊!呜呜呜!我打死你得了!打死你妈妈也不活了!咱们娘儿俩一起死!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沈岳把脑袋凑过来,跟周呦呦小声蛐蛐:“这么点劲儿拍灰呢?演得太假了!”
周呦呦:“哭得倒是挺真的,就是,她儿子还拿着人家方便面嚼着呢,怀里还抱着辣条和花生米,她不管管吗?”
同样关心这些食物的还有那三个被偷的小伙子,几次要冲上去抢回来,都被妈妈巧妙地抱着孩子躲过了。
她一个女人,还抱着孩子,三个大男人轻了重了都不合适,一时竟然毫无办法。
可那小孩偷得可不只是一袋方便面,他们今天买得绝大部分食物都在他怀里呢。这些东西放在以前也就值个一百二百的,孩子拿了就拿了,现在那可是他们三个的大半身家!
流动小卖部里八千块一盒自热米饭,一千五一袋红烧牛肉面,八百块一袋辣条,那孩子抱着好几万块的东西。
他们三个是同事,硕士毕业一起进了大厂当程序员,地磁爆以后失业,又一起进了建筑队修水塔,后来樊江断流,不修水塔了,只能去樊江深水区往回运水卖。
晚上西十多度的高温,从江边到市区三西十公里,没有能骑车的路,全靠两条腿爬坡翻沟,一个人拉着露营拖车能运三大桶泥水,走一趟人就虚脱一次。
运回来的水怕偷怕抢,还要受二道贩子盘剥,他们这点钱是用命赚来的!
昨天三人差点被砸在倒塌的楼里出不来,好容易找到应急避难所,劫后余生报复性消费,才拿出这么多钱买吃的。
刚才刚要睡着,就感觉有东西窸窸窣窣翻放在身边的包,伸手一摸,摸了一手毛,吓得以为是个大耗子!
还没等他们对那小孩怎么样,孩子的妈妈就冲过来一把抢过孩子,又是哭又是闹自杀,好像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这对柔弱的母子了。
天知道,他们才是受害者啊!
偷东西的看起来比受害者还要可怜,事不关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围观群众就开始瞎搅和,又是给这对可怜母子求情,又是对几个年轻人道德绑架,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大半个避难所的人都围过来了。
工作人员嗓子都要喊破音了,也没能把大家驱散。
人群中心的妈妈己经抓着儿子跪下,让他给三个年轻人磕头,母子俩声泪俱下,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偷得东西就是死死抱在怀里,一点都不肯还给人家。
几个年轻人想找工作人员,可工作人员也没办法。
话说得重一点,那个妈妈就让儿子磕头,哭着要带儿子去死,围观的人看不过去,工作人员和几个受害者被喷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几个情绪激动的围观群众,甚至要上手打那几个年轻人,工作人员拦着都被打了好几拳。
上手的人越来越多,眼看要场面失控,几个年轻人最后被逼得东西不要了,让母子俩拿着赶紧走。
母子俩却跟听不懂一样,只赖在这哭,一动不肯动。
周呦呦和沈岳对视一眼,一起往外面挤。
很明显,这不是偶然事件,有人在背后策划、推动,整个团伙协同作案,在人群里拱火的、带头动手的都是他们的同伙,更大的乱子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