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众人散去后，尔豪独自坐在庭院里。
月光如水，洒在他空荡荡的右裤管上。
远处传来黄浦江的汽笛声，混着弄堂里的吴侬软语，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那时的他在马场里骑着高头大马，方瑜坐在身后，银铃般的笑声能飘出整条街。
“在想什么？”书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来一杯温热的黄酒。
尔豪接过酒盏，轻抿一口：“在想，活着真好............”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失去一条腿，却保住命看到胜利，看到战争胜利、百姓安康、可云幸福.......……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的补偿。你跟我讲讲这几年家里的事情吧。”
夜，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零星的路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何书桓和尔豪坐在书房里，桌上的台灯将暖黄的光晕洒在两人疲惫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和茶香，这一夜，他们要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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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桓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沙哑：“尔豪，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里，让我喘不过气。你知道吗，爸爸走了之后，陆家就散了。”
尔豪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何书桓会从陆振华说起。
他轻轻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英、美租界合并成了公共租界，战争爆发后，也没能幸免于难。虽然日本人不敢做的太过，但是只要不动外国人，他们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爸爸拼尽全力守护着家人，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个人的力量又能有多大呢？”
何书桓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场景，“我和如萍不在身边，他们说爸爸是为了保护一个受辱的妇女，他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敌人的子弹。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严厉的父亲，而是一个愿意为家人付出一切的勇士。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想象得到，肯定很惨烈..........一个人对一队鬼子...........”
尔豪的喉结动了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严肃而威严，很少流露出温情的一面。但听到父亲牺牲，他的内心还是被深深触动了。“没想到，爸爸最后是这样离开的...........”他喃喃自语道。
何书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爸爸离开之后，依萍把陆家作为了第二个福利院，在林慕孙的帮助下，利用舆论造势，让日本人没敢动陆家公馆的主义，她..........很厉害，但是，林慕孙牺牲了，还有傅姨，她这一生，太苦了。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一点盼头，却又遭遇了这样的变故。爸爸的死，对她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跟我们吃了一顿饭之后，她也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