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问:“你不用睡觉的吗?”
“我不困。”霍郁成道。
浅喜于是道:“那您慢坐,我去工作了。”
霍郁成点头嗯了声,没有抬眸。
浅喜端着水杯坐进了自己办公室。
她办公室没有关门的习惯,从自己座位的角度往外瞧,依旧能看到外面男人半个侧影。
浅喜在画纸上涂了十分钟的手稿,余光看出去七八回。
男人身体微微后仰,双腿随意地分开,窗外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零碎的亮光点在他乌黑的短发上。
杂志搭在腿上,胸口起伏均匀,像是睡着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画纸上己经有了男人睡姿的轮廓。
她连忙把画本合上,干脆站起来,在办公室踌躇半晌,最后出门慢慢踱到他面前。
霍郁成后脑勺枕在沙发靠背上,微微睁开惺忪的眼。
浅喜眼神移开:“......”
也不知道十分钟前,捧着那本动物求偶杂志看得津津有味,信誓旦旦说不困的人是谁。
她压低声音,建议:“三楼有客房,你要上去休息下吗?”
她指着楼上:“你可以自己上去。”
霍郁成撑着身体坐靠起来,手里的杂志放回置物架,客气问:“方便么?”
“没事。”
“我没上去过,怕走错房间。”
“那我带你上去吧。”浅喜小声道。
她轻着脚步,扯着霍郁成的袖子,尽量让他贴着楼梯墙角走,以防被下面人听见动静。
楼上一间主卧,一间客卧。
那客卧平时用来做员工午休室,芳姐她们吃完午饭偶尔会上来躺一会儿。
现在这个时间点,暂时还不会有人上来。
浅喜推开客卧门,引他进去。
霍郁成脚步迈进,视线在里面沉默地扫了一圈,定格在衣柜旁一排衣架上。
他负手收回眼。
浅喜顺着他目光扫过的痕迹望去,注意到落地衣架上那整排崭新的女性内衣。
她脸一热,忙解释:“这些都是样品,她们买来作设计学习用的。”
她跑走过去,要把衣架推到后面去,霍郁成在后面缓缓摇头,一副绅士的做派,平淡道:
“没事,她们的午休室,我睡也不合适。”
他话毕迈出了房间。
浅喜站在房内,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然而等她出了房间,霍郁成正背着手,稳稳立在自己房间门口。
霍郁成:“这间是谁的?”
浅喜:“......我的。”
霍郁成和她对视,空气里浮过几丝无声的拉扯。
良久口,霍郁成幽幽开口,吐出西个字:“我有点困。”
浅喜:“......”
她不着痕迹地婉拒:“我床小。”
霍郁成眼神如利刃般将她张口就来的谎话穿透,并拆穿。
“两点二米宽,两点西米长,不小。”
霍郁成甚至都没推开门,就精准报出了她那床的尺寸。
浅喜狐疑地看着他,继续拒绝:“可我的床垫很硬,你睡不惯的。”
“荷兰乳胶材质,硬不到哪里去。”
他沉寂的眸子泛着几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浅喜:“你怎么知道?”
霍郁成似笑非笑。
浅喜脸上泛出几抹若有所思,随后恍然大悟。
她想起这小洋楼的大部分家具是在自己搬进来之前就陈设好的。
季叔说过,里面的东西,都是霍郁成亲自挑选的......
她每个借口都被堵回去,却依旧不松口。
两人站在门口相持了近半分钟,最后是霍郁成妥协。
“既然你不方便,我就在二楼那条窄沙发上将就躺躺。”
躺躺便躺躺,可他偏要把重音落在“窄沙发”和“将就”几个字上,尾音黏黏糊糊拖得长长的。
霍郁成虽这么说,脚步却纹丝不动。
然而这句话对庄浅喜是十分有效的。
浅喜小步走过去,脑中天人交战,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最终低着头推开门:“那你进去睡吧。”
反正她房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
芳姐上来给霍郁成添茶的时候,发现沙发位置上己经空了。
她咦了声,在二楼简单探了圈,最后敲敲浅喜办公室的门。
“浅喜,霍总人呢?”
浅喜捏笔的手指微顿,继续在纸上画了几笔,“他......走了。”
“走了?我们在楼下坐着,怎么没看到他下来?”
浅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他从后门下的楼,后院走的。”
芳姐奇怪地啊了声,笑侃了几句,便下楼了。
吃中饭的时候,浅喜抽空上楼看了霍郁成一趟。
她推开门,隔着门缝往里瞧。
霍郁成还在睡,浅喜发现他睡得很规矩,沿着床边仰躺,身上并没有盖被子。
自己早上叠好的被子原封不动放在床另一边。
室外大片阳光被窗帘拦住,卧室阴暗清凉。
这么睡怕是要着凉。
浅喜调整呼吸,关好门走进来。
她轻着动作,扯了被子,小心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