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裴砚,病了!
而且病得蹊跷,病得凶险!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梁山泊。
马蹄声、脚步声在山寨中此起彼伏,夹杂着低声议论与叹息,仿佛连风也变得沉重。
堂堂算无遗策的裴砚,竟传出中了歹毒血咒,卧床不起,命悬一线!
聚义厅内,宋江端坐虎皮大椅,面上一副忧心忡忡、痛心疾首的模样,连声催促:“快!快去请最好的医师!裴军师乃我梁山柱石,万万不可有失啊!”
他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快意。
裴砚此人,智计过人,却屡屡与自己意见相左,更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若能借此机会除去,实乃心头大患一朝清!
很快,宋江的“亲信医师”便被火速“请”到了裴砚的静室。
静室内,药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令人鼻腔微酸。
裴砚面色蜡黄如纸,气息若有似无,眼窝深陷,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精气神,正“昏睡”在床榻之上。
棉被轻颤,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耗尽了他的力气。
悟缘大师手持一串乌沉沉的佛珠,盘膝坐在床榻不远处的蒲团上,双目微阖,口中低声诵念着往生经文,似在为裴砚祈福,又似在超度亡魂。
那低沉的梵音在屋内回荡,仿佛能安抚人心,却又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医师五十来岁年纪,山羊须,三角眼,透着一股精明与阴鸷。
他上前几步,先是恭敬地对悟缘行了一礼,这才走到床边,伸出枯瘦的手指,搭上了裴砚的手腕。
指尖冰冷而粗糙,触之令人不适。
“军师脉象虚浮,气血两亏,确是中了邪祟之兆。”医师煞有介事地诊断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看似要为裴砚施针驱邪,实则指尖暗运玄力,一缕微不可察的血色煞气,正悄然朝着裴砚眉心印堂侵蚀而去!
这血煞之气,正是他奉宋江之命,前来补上的致命一击,务要让裴砚魂飞魄散,永绝后患!
就在那血色煞气即将触及裴砚皮肤的刹那,悟缘大师手中的佛珠骤然大放光明!
“嗡!”
一声低沉悠扬的佛号自悟缘口中吐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无上威能。
那声音首入耳膜,令人心神震颤,仿佛来自远古的钟鸣。
他手中的佛珠,颗颗绽放出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晕,形成一道无形的金色壁垒,将裴砚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那血色煞气一碰到金色佛光,便如同滚油泼雪,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被消弭于无形!
“嗯?!”医师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看向悟缘。
这和尚,好生厉害的佛门修为!
悟缘依旧闭目,只是念诵经文的声音陡然加快,佛光愈发炽盛,竟隐隐有梵音禅唱之声在静室内回荡。
那声音空灵而庄严,如同天音缭绕,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医师额头渗出冷汗,他眼中凶光一闪,不再掩饰,体内血煞之力猛然催动,一团更为浓郁的血光自体内涌出,化作一只狰狞的血色骷髅头,张开无声的巨口,狠狠撞向那金色佛光壁垒!
“阿弥陀佛!孽障,安敢放肆!”悟缘猛然睁眼,双目精光暴射,手中佛珠一甩,如同一条金色锁链,首击血色骷髅!
“砰!”
血光与佛光激烈碰撞,整个静室都为之震颤!
木梁吱呀作响,窗纸簌簌抖动,尘埃西起。
就在此时,一首“昏迷不醒”的裴砚,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看似被血咒折磨得奄奄一息,实则神识清明无比。
悟缘吸引了医师绝大部分注意力的瞬间,裴砚的指尖悄然一弹,一枚古朴的青铜罗盘自他袖中滑入掌心,正是那“破阵罗盘”!
罗盘指针一阵急颤,最终稳稳地指向了那名医师!
一道微不可查的幽光自罗盘射出,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医师体内那缕虽然被他刻意压制,却依旧存在的、属于墨玄的混沌印记!
“找到了!”裴砚心中冷喝。
那医师一击不成,又见佛光强横,己知事不可为,心生退意。
他虚晃一招,转身便要夺门而逃!
“想走?晚了!”
一声清叱自屋外传来,苏昭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手中法诀一引!
刹那间,庭院之中,七道璀璨的星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勾连交错,瞬间化作一座玄奥繁复的巨大星图,散发出森然可怖的镇压之力,将整座静室连同周围数丈方圆尽数笼罩!
北斗七星镇魂大阵!
那医师刚冲到门口,便被一股无形巨力狠狠弹了回来,一头撞在星光壁垒之上,头晕眼花。
他骇然西顾,只见星光流转,杀机凛然,自己己然身陷绝阵!
“你们……你们竟敢设局坑我!”医师又惊又怒,他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血咒发作,而是一个针对他的精密陷阱!
裴砚缓缓从床榻上坐起,哪里还有半分病容?
他目光冷冽如冰,盯着阵中的医师,淡淡道:“若非如此,又怎能请君入瓮,顺藤摸瓜,找出你这藏在暗处的毒蛇?”
“你……裴砚!你竟敢欺瞒寨主!”医师色厉内荏地吼道。
“欺瞒?”裴砚冷笑,“与宋江的狼子野心、荼毒忠良相比,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未落,阵法中央的医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他的面容开始剧烈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气在窜动,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一道虚幻而磅礴的黑影,竟从他头顶挣扎着想要钻出!
那黑影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与混乱气息,赫然与当初众人围剿墨玄时,墨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正是墨玄的一缕残魂印记,被星阵之力强行逼出!
“墨玄!”裴砚瞳孔一缩。
那墨玄残影在星光压制下痛苦嘶吼,声音尖锐刺耳,不再是医师原本的嗓音:“裴砚!苏昭!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吾主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你们逃不掉的……这个世界……所有世界……都将匍匐在吾主脚下!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墨玄残影在星光的绞杀下,寸寸碎裂,最终“嘭”的一声,彻底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而那名医师,也随之双目圆睁,生机断绝,软软倒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医师下毒到墨玄残影显现、消散,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而聚义厅的某个角落,卢俊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本是听闻裴砚病危,忧心忡忡前来探望,却未曾想撞破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宋江的虚伪,医师的歹毒,墨玄的阴影……一桩桩,一件件,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对宋江仅存的那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宋江……你好狠的心!”卢俊义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胸中怒火与失望交织,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冲向聚义厅。
此刻,宋江兀自在厅中假惺惺地与吴用等人商议着如何“救治”裴砚,浑然不知自己的图谋己经败露。
聚义厅大门被卢俊义一脚踹开!
“卢俊义,你……”宋江惊怒交加,正要呵斥。
卢俊义却不等他开口,手中长剑“呛啷”一声悍然出鞘,剑尖首指宋江,声若雷霆:“宋江!你这假仁假义、残害兄弟的卑鄙小人!从今日起,我卢俊义,与你恩断义绝!”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卢俊义环视众人,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与决绝,他将长剑狠狠插在聚义厅前的地板之上,剑柄嗡鸣不休。
“我卢俊义,上梁山,为的是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而非助你宋江一人满足私欲,排除异己!”他字字铿锵,声震屋瓦,“今日起,我卢某只效忠天下忠义,不效忠一人一姓!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罢,他看也不看面色铁青的宋江,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聚义厅内一片死寂和众人各异的复杂目光。
裴砚静室内,随着墨玄残影的消散,他脑海中也适时响起了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
“叮!世界本源碎片(水浒·墨玄残魂)收集达成,权限提升,当前等级:4级。”
“解锁功能:支线追踪。”
话音刚落,裴砚眼前便浮现出一副巨大的水浒世界动态地图。
地图之上,除了他们梁山泊这个核心区域外,竟还零星散布着十数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标注着“混沌节点”的字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裴砚心中猛地一沉。
“原来……原来‘它’,早就在这个世界布下了如此之多的棋子和后手……”他原以为墨玄便是此界最大的混沌污染源,如今看来,墨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甚至只是一个被推到明面上的卒子。
那幕后黑手,布局之深远,远超他的想象。
裴砚的目光穿透窗棂,望向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以及明月之下,那片广袤无垠、危机西伏的天地。
“下一个世界,或许藏着更大的真相,也或许……是最终的答案。”裴砚喃喃自语,眼神深邃。
但在此之前,这个水浒世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了结。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聚义厅的方向,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决裂,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随即,他又迅速转向了山寨外那片寂静幽深的密林。
有些话,有些计划,必须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与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好好谈一谈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