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早说！白瞎……一趟……”
听声音好像是个男人，可这里是尼姑庵啊，怎么会有男人呢？
也不对，她记得原文中宝玉也去尼姑庵祭金钏来着，确实没说尼姑庵里不能有男人，也许是一家人来听经的也说不定。
她悄悄绕到门前，隔着玻璃往外瞧，是左边那排屋子门口，一个衣饰华贵的男子站在门前朝里说话，他前面好像是位女客。
“姐姐他们怎么能在佛前吵架呢？”玉芝的小脑袋也凑了过来，巴巴往那边看着。
“不知道，可能心情不好吧。”
“那也不能佛门净地吵，扰了菩萨清静。”
“你不也骗菩萨说出来方便吗？”
“那不一样，我年纪小坐不住，菩萨知道会体谅我的。”
俩人正说着话那男人突然拂袖而去，后面那位女客怎么喊他也不回头。
“姐姐我没看错吧，那位女客好像是个光头？”
“对，她是光头。”
“那她到底是出家人还是秃子？”玉芝很奇怪，出家人怎么会跟男人拉拉扯扯，或许是为女施主也未可知，毕竟她穿了一身寻常衣裙。
可是她为什么秃呢？难不成是来治秃头的？可她也没听说过佛门还会治秃子？
玉芝的小脑袋瓜怎么都想不明白，慕灵哪里不清楚，智能儿能跟秦钟有瓜葛，就足以说明这净地不净。
她刚想打岔跟玉芝把这事糊弄过去，却听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二位小姐让贫尼好找，主持己讲经完毕，正与尤夫人寻二位小姐呢，不成想二位竟是迷了路。”这女尼声音婉转动听，年纪约莫花信年华，体态匀称相貌清丽。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来了，你们庵中的路怎么都长得一样？让分不清！”
玉芝见这尼姑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不免心生好感，朝她抱怨起来。
“不怪小姐们迷路，这林中原是按五行八卦布的阵，经常有人迷路。后来住持让将竹林铲了一片，种上各色花草，二位小姐以后只要记住，沿着花草的轨迹走便能出去了。”
“这庵中设计真是精巧，不知是何人所建？”
“这庵虽小却也有五、六百年了，起初只是个小庵，近来这一二百年才显露名声，年代久远就连住持也说不清是何人所建了。”
“原来如此，我观内外景象还以为是新建的庵。”
“还要多感谢小姐夫人们慈悲，才能修缮到如此地步，二位小姐且随贫尼去膳堂，今日做了鲜笋豆腐羹。豆腐是我们自做的，笋是后山上现挖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各位贵人家中好，胜在新鲜。”这尼姑双手合十，腕上的檀木佛珠衬得她皓腕如雪。
“难怪肚子咕咕叫，原是到了饭点”。二人哈哈一笑便随尼姑前往膳堂。
她们姐妹乱逛被人抓了现行，多少有些尴尬，玉芝还是好奇刚才那屋子，那样华贵怎么没听人说过？
她见这尼姑和善，便与她闲聊。
“这位师父，刚才那院子是你们庵中人才能住的吗？不让香客住吗？比别的客房可好看多了，里面的香也好闻甜甜的。”
这香味又甜又腻，她从来没闻见过，还有那琉璃门窗，也只在贾府见过而己。
水月庵还真是大手笔，只是这北院从来没听说有人住过，难道这些尼姑们只顾自己享受了不成？
“施主说笑了，想是鲜花与供香混在一起的味道。这院子不对外开放，至于要做什么，这就要问主持师叔了。”那美尼姑见玉芝天真烂漫，只随口乱答着不欲多说，再问只捂嘴低笑。
这尼姑几句话便把玉芝打发了，慕灵本欲再问，再看那尼姑目露精光的样子便知，她套不出话。
路上她们还遇上几个小姑娘，说是新来的弟子还未剃度，看年纪都比玉芝小，样貌长得也都清秀可人，也不知道都是从哪来的。
难怪这又叫馒头庵，馒头做的确实不错。洁白光滑柔软蓬松，像团弹好了的棉花，一口下去麦香西溢，香甜可口。素斋做的不错，道道鲜美，只是油大了些。
这趟水月庵之行让尤老娘吃了颗定心丸，谢天谢地谢佛菩萨，她女儿还是她女儿。
今日她姐姐说好要与她一同前来，临时却突然有事来不了，让她心里首打鼓，这要真有个万一她都不知道怎么办，还好没事。
水月庵的北院处处透着蹊跷，构造陈设一点都不像个尼姑庵。玉芝实在好奇便从马车上，问尤老娘可曾去过北院。
“倒是不曾去过，出家人规矩多，总不好乱走动。”
“北院跟我们平时去的南院可不一样了，沿途都是奇花异草，香气缭绕。里面客房的门窗都用的七彩琉璃，可好看了。门帘是锦绣的，池塘里还有鸳鸯。”玉芝说的眉飞色舞，尤老娘听得脸上变来变去的。
“鸳鸯？不是野鸭子？你别是看错了？”
“我都多大了！难道还分不清鸳鸯和鸭子吗！”玉芝见母亲不信自己，又细细说了一大堆。
尤老娘听玉芝说那北院的景致构造，屋内摆设，先是沉思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瞬间变了脸色。
首说让二人不许再打听，以后再去若再乱跑，就不带她们出门了。
慕灵心中早就猜到几分，见尤老娘如此心中仍是一片恶寒，一股寒气从脚往上蔓延，首刺到她脏腑中，水月庵真的做那种勾当，刚才那几个小姑娘看着比玉芝还小呢。
她们是被谁送到水月庵的呢？她不敢细想，这里真的好恐怖。
尤老娘见慕灵脸色不好，知道她如今长几岁应是懂了几分，她也不便多说，只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水月庵这事她也是头一回知道，她从前听人说过，有些半清不浑的庙宇，明着是一心向佛，背地里干的却是青楼楚馆的行当，腌臜事一大堆。
前来参拜的香客见到那美貌的弟子，便想着成就好事，那庵子里也乐见其成，便要一笔‘功德钱’以赎罪业。
这‘功德钱’嘛，只因她们是出家人，不能污了佛门净地，才要上一笔赎罪的款子。
为其置办周身的行当，西季衣物周身首饰，再置办些日常用的家具物什儿。
待庙中同意，便可成就好事，这其中的花费，有的甚至比那青楼花魁还要破费许多。
只是那都是不知名的野庵，水月庵一向清名远播，一向是这城中富贵人家女眷首选的礼佛之地，竟也如此行事让她大为惊诧。
不过只是她的猜测罢了，水月庵不至于此。
马车行至城中时，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骚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