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越是这样闹,那好人家就越不敢娶你?”如今新雅将玉容坊的秘方尽数掌握,现在的玉容坊不过一个空壳子,毛衣的织法更是简洁不过,尤二手里的牌几乎全废了,她既如此不识时务就别怪他弃她不顾。
慕灵被他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毒蛇见了这家人都得磕头喊祖宗,旁人再怎么揣测终究是谣言,在这个讲究封建礼法的时代亲生舅舅的话才是掷地有声,“你发什么癔症!有病就去治!”
“别说了,怪舅舅早该替你寻门好亲事,可张华是你生身父亲定下的,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唉!罢了此事不提。”他生怕别人听不清,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喊:“当初你们求舅舅,如今这事也算了结,我同你母亲讲待入秋便……唉!连几个月的功夫竟都等不了?”
“再说年前你又讹诈杨家几万两银子,你姨母就差砸锅卖铁了,因这事哥哥姐姐可曾怨过你?懂点事吧!”他痛心疾首地拍大腿,腿上的肥肉随着他拍打的节奏颤动,差点把他带了个趔趄。
“何其!你血口喷人!我是害你断子绝孙了?还是掘你家祖坟了?你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这话一说她就后悔了,坏了着了这老王八的道儿了,这老王八真毒。
何大舅捂着心口上前一步,用只他二人听见的声音快速道:“好孩子,有雷也得紧着你劈,你回头看看自己作的恶,老天爷都给你记着呢!”她真当自己不知她对杨家做的事?若非念与她母亲一母同胞,他岂会轻饶了她!做梦!
哼!跟他斗还嫩了点!
何大舅的话如惊雷瞬间引爆全场,听得张夫人嘴角也一抽一抽,心道这家人可真不简单,以后若让东风压倒西风,她妹妹可有的受了。
秦大也没想到局面竟能如此扭转,但凡认识他表弟的都不能信何大舅的话,这位舅爷真是个人物,突然又有几分同情尤二。
各位看客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瞬间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谁嫌事大,自然是越热闹越好,都想掌握一手八卦,何况这可是道硬菜啊!
围观众人愤愤不平。
“讹诈杨家几万两银子!看不出来杨家这么有钱!”
“不是说玉容坊日进斗金吗?合着都是讹人来的!”
“你说前阵子尤府失火是谁干的?”
眼看着舆论就要偏离,人群中藏着的人赶紧一嗓子,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我说呢?原是嫉妒她表姐嫁的好!”
“呸!真是世风日下,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没成想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这是勾引人家不成,便恼羞成怒倒打一耙,我是张夫人也不饶她!”
“谁家母亲见儿子被构陷能沉住气,可怜张夫人一片拳拳之心。”
“我瞧着这事儿不对,张公子声名在外,若是尤二勾引他,他正乐不得呢岂会拒绝?”那张家公子的荒唐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凡有点风骨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嫁与他,尤二脑子有包才勾引他。
“你的意思是这位舅爷给亲外甥女造谣?多新鲜?天底下就没这般事!”那可是亲娘舅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给自己外甥女造谣不怕遭雷劈?
“虽说张家公子声名狼藉,可尤二那模样也不像正经闺秀,她亲舅舅能冤她?”此话一出,众人目光肆无忌惮落在慕灵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口中发出啧啧不停。
杨新雅这会儿也不好过,被长嫂夹枪带棒好一顿排挤,还得端着好脸色不敢发作。
让贴身丫鬟红梅打听一番方知是尤二尤三闹事,她一时没忍住哭花了妆,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她们俩恨她至此,在她人生大事上这般不依不饶的闹,只恨不得摔了金冠脱了这身嫁衣,即刻出去教训她们一番。
得知杨新雅也要出去,秦家夫妻心中后悔不该结这门亲事,怎么娶脾气这般火爆的媳妇,到底是表姐妹真是一脉相承!
还有那位舅爷,都是外甥女那位能对门外的尤二下死手,将来也能如此对她,何况这蛇皮蔓一但沾上就得刮一层肉下去,他做了什么孽,儿子不省心娶个媳妇也不省心!粘上这么一门亲戚脸都丢尽了!
何大姨恨也得牙痒痒,除了低低末末跟亲家赔罪再无其他,她就知道这丫头克她家,早知如此不该让她来。新雅刚进门娘几人就闹成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看到远处的高云打手势她便知事己办妥,姓张的以为调戏她时无人在场,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吃了这哑巴亏?
“很好,很好!今天这衙门你们去也得去,不去还得去!官差即刻便到,谁也别想跑!”
何大舅理也不理慕灵,只一脸苦笑着让众人误会,“诸位看官,我家门不幸生出这个孽障,让诸位见笑……”
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走近方知是官差开路,人群不敢阻碍公务各自往两边散去,谁知行至秦府却停了下来。
何大舅笃定官府懒得管家务事,说不定还要打那丫头几板子以儆效尤,心中自是不怕。
为首的太监高呼:“圣旨到!尤芳芝何在?”
“小女在此!”她有些惊讶,圣旨?难道是她献绒衣的赏赐,流程这么快吗?不知皇帝打算给她点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尤芳芝进献酒精,使众将士免受皮肉之苦,又呈绒衣制法,使众将士免受伤冻,余长于闺阁仍不忘家国大义,如此拳拳之心朕心甚慰。
特封尤芳芝为广韵乡君,赐山水牡丹纹瓷瓶一对,赤金梅花簪一对,赤金掐丝梅花蝴蝶纹项圈一只,赤金梅花耳环一对,赏金百两。钦此!”
“多谢陛下!”她心中波涛翻涌,圣旨上竟提到了酒精!她只给真宁子说过酒精的制法!
真宁子是什么来头!
慕灵接旨后向那太监行礼,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琉璃瓶递到那太监手中,那太监接过一观笑得脸上的褶子堆成菊花,“这就是十二花神香露?连瓶子都这般精巧,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乡君您可让咱家好找,你看咱家的手都冻的发颤了。”
“公公受累了,正巧新制的万福纹毛衣做好了,烦请请公公移步指点一二。”
“好好!咱家正想见识见识那毛衣长什么样呢!玉芝小姐何在?”
“玉芝见过公公,公公万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太监,这太监生面皮好生白净,皮肤比她都白。
太监从袖中掏出没落款的信封,“这是贵人托咱家给乡君同玉芝姑娘的信。”这俩丫头有点造化。
慕灵接过信封,“敢问公公贵人可是真宁子道长?”能使唤传旨太监给她们捎信,看来真宁子的身份不低。
“乡君心中己有成算,又何须多问?”不卑不亢举止有度,难怪能得真宁子道长的青眼。
秦大颤颤巍巍递上两个沉甸甸的荷包,“还请公公笑纳,公公若不嫌弃还请吃小弟一杯喜酒。”这可是贵人,他们家以前也做过黄商,只是近来落寞了,如今若能搭上线说不定能重新光耀门楣。
这太监来时便听了几句流言,他们眼珠子都瞎了不成,陛下亲封的乡君人品自然差不了,他们也敢随意折辱真是缺心眼,他眼一斜鼻孔朝天道:“什么东西也敢来污咱家的眼!”
这话一出吓得秦大跪地求饶,所幸太监并未再发作,他也不敢再上前了。
慕灵同太监丢下惊呆的众人,移步绒衣阁。这些人果然见风使舵,像失忆一般话锋一转立马恭维起何大舅来。
“舅爷恭喜恭喜!想不到乡君如此深明大义,对晚辈教导有方真是我辈楷模啊!”
何大舅乐的见牙不见眼,她家里又没个男人有什么事还得指望他,他一个长辈说她几句不为过,何况他哪句话也没说屈她,反倒句句留了口子,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做人得留一线。
他不断朝众人拱手,“过奖过奖,这孩子父亲早逝,我从小就教这孩子要知礼仪明廉耻,虽为女子也不可忘记家国大义。”这回秦家不敢轻视新雅了,啧啧,要说秦家就是小门小户,儿子娶媳妇办的这般寒酸。
“原来如此,何家真是门风清正,才教出郡主这般人物,舅爷有功!”看不惯的早去席间吃酒了,余下的马屁精上赶着恭维,弄得来人竟分不清主次,还以为何大舅才是主人。
杨新雅原以为慕灵这一闹自己日子要不好过,觉得在秦家上下都湿了脸面,吓得她如坐针毡,谁承想竟峰回路转了,秦家上下不说对她毕恭毕敬,却也是笑脸相迎那位嫂子比她亲嫂子还体贴些。
丈夫对她更是相敬如宾,二人可谓蜜里调油。
婆母也不敢给她立规矩,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她总是觉得他们是她是假恭敬。觉得她沾了那丫头的光,让她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一想起成亲那天的事就难受。
三朝回门秦家不敢怠慢,将原先准备的礼品又添了双倍,好让杨新雅高高兴兴归宁。
杨新雅见西下无人扑进何大姨怀中,恸哭出声:“娘!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得!呜呜呜呜!”
“他们秦家欺负了!”
“这倒没有,大家对我都很好,可我总觉得他们背地里笑话我,笑话舅舅见风使舵。”
“这算什么?他们有本事也给圣上献宝,换道圣旨与赏赐给咱们瞧瞧!”
“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得的赏赐又不是我得的!”
“你懂什么,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光不借白不借!”
“莫要哭了,让姑爷看出来就不好了。”何大姨为杨新雅拭去眼角的泪珠,连哭都这般动人,她们何家的骨血真是优秀,“姑爷对你可好?”
“嗯。”
“嗯是什么?好不好?”
“挺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跟娘给我那些册子上画的略有不同。”
“不同?哪里不同?”
“哎呀娘!您就别问了!羞死了!”
杨新雅拿帕子捂着火烧似的面庞,不愿再多说,何大姨也不好再多追问,看女儿并无异常,想来姑爷经验丰富略有不同而己,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追问。
又说起店铺的事。
“你哥哥跟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