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当晚收了盒子,把信封和从钱包里掏出来的钱票还了回去。
“你和景哥的钱自己留着就行,我的钱够用了。”
林靖川冷着脸,“嫌少了?”
“我不是……”
东西被强硬地塞到林溪怀中,“那就收着,做哥哥的给妹妹花点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乡下苦,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你这身子板干活能养活自己吗,还跟我客气上了。”
林溪低着头,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发顶揉搓,林靖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放心用,缺啥了就写信跟哥说,你不用我还不乐意呢,早点睡。”
林靖川出门不久,林溪还沉浸在情绪中,房门再次被叩响。
“小溪我能进来吗?”是林明远的声音。
“进来吧爷爷。”
林明远像做贼似的,悄咪咪摸进林溪的房间,“还没睡吧?”
“没呢爷爷,我……一想到要离开家就有些睡不着。”
她一想到自己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就隐隐觉得不安,现在不像后世,科技发达交通方便,这一下乡,就只有过年有希望回来了。
“来。”
林明远掏出怀里的东西,“这东西你收着,下了乡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咱俩林家就只有你一个女娃子,缺啥就给爷爷写信打电话,别舍不得用钱,干活咱力所能及就行,别逞能。”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打在林明远一侧,却遮不住他慈爱的眼神,他伸手抚摸林溪垂落的发丝。
“行了,早点睡觉,这两天要养足精神,火车要坐好几天呢,爷爷也回去睡了。”
林溪拽住老者的一只手不肯松,首到两个手掌分离,指尖交缠,最后再无纠葛。
林明远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扣扣扣……”
又是谁来了,林溪靠坐在床头,“进。”
“二伯,你怎么来了?”
林怀谦笑着走进门,“刚才你爷来过了吧?”
“你咋知道。”
林怀谦也是来送东西的,林溪从小被曾诗薇教养,跟他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我特意找人换的全国票,也不知道你还缺些什么东西,就都给你换了点,来拿着。”
林溪推辞,“不用了二伯,我的钱真的够用了,再说你不是给过我钱票了吗?”
“那哪能一样,你有多少东西也不是二伯不表示的理由啊,你给二伯买的西装不便宜吧,你都快倒贴了,小姑娘要花钱的地方多,穿的戴的擦的抹的,比男孩子费劲多了,你不多带点钱怎么行?”
一摞钱票摆在林溪的被面上,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一下乡都快把林家给掏空了,一个个的半夜来给她送东西。
“这太多了二伯,你拿回去吧,我真用不上。”
没有捆绑的钱票西处散落,放眼望去全是大团结,连张毛票都没有。
林怀谦不宜在她的房间多待,东西送到了就起身要走。
“穷家富路,你多带点钱心里才不慌,在乡下有啥事就写信回来,二伯办公室的电话你记不记得啊,有急事就往办公室打电话。”
房门“吧嗒”一声合上,一滴泪没有征兆地滴落,林溪咬着嘴皮把刚送来的钱票规整好,都是大票子,粗略一看就是大西位数的票子。
她怀揣着对家人的感激与愧疚在深夜才入眠。
自己以后一定要从江逾白身上千倍万倍的讨还给林家!
次日,林溪还没醒呢,曾诗薇带着香奈儿和兰蔻敲响了她的门,“小溪,二妈进来啦?”
她举着东西说:“看,你喜欢这个什么外国牌子的东西,二妈给你买回来了,你接着睡,一会儿二妈喊你起来吃饭可不许赖床哈。”
曾诗薇两种各买了十瓶,料想这东西这么小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蹑手蹑脚的把箱子从林溪房间里推了出去。
三个大箱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楼大厅。
在这个尼龙塑料袋和包裹盛行的时代,林溪有三只进口皮箱,还是带滚轮和推杆的。
她将林溪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一个箱子装床单被罩棉被蚊帐什么的。
一个箱子装生活用品,什么洗发水沐浴露罐头药品都往里塞。
一个箱子装衣服鞋子这些,耐脏耐磨的工作服胶鞋布鞋都是必需的,又想着小姑娘爱漂亮,往里面加了几条裙子衬衫和小皮鞋。
最后拎出来一个小布包挂在皮箱推杆上面,到时候让林溪贴身背着,装贵重和常用的东西。
曾诗薇把箱子排列好摆在门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才上楼,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起床了小溪。”
她坐到床边,用手将林溪的发丝拨正,揉着小脸喊人:
“快起来洗漱,你川哥出去买饭了,马上就回去了,别赖床,快点!”
林溪意识朦胧的哼唧,扯着被子盖过头顶,曾诗薇把人推的翻了个身儿,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
“快点,别磨叽了,我先下去收拾碗筷了。”
林溪嗯了一声,等人走了才双眼无神地把被子掀开。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一看,都快十二点了,才慢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她换了身衣服,没精打采地瘫到椅子上,“爷爷早二妈早川哥早二伯早。”
林怀谦都上了一上午的班回来了,这还早个屁啊,闻言有些不满。
“凭什么我排在最后啊,重新说!”
于是林溪单独给幼稚的林怀谦重新问好:“二伯早上好!”
“是够早的。”林明远凉悠悠的接嘴:“到了乡下你可怎么办,天没亮鸡一叫就得起床。”
林靖川说:“没事儿,到时候小溪自然就起得来了,我在家里的时候不也睡到这时候嘛,到了部队照样每天早起,不碍事的。”
林溪捧着碗问:“二妈,我的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吗?”
“那不在哪吗?”曾诗薇用眼神示意那三口大箱子,“小本子我给你放在包里了,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要贴身带着的也装在小包里,坐火车的时候可得看好了,睡觉也不能摘下来。”
“?”林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到时候给我寄过去不行吗,那么多东西我怎么搬得动啊?”
曾诗薇说:“那你以为你川哥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
林靖川咽下一口饭,“当然是为了送你了,放心不用你拎,我给你推着,把你送到槐花村我再回部队。”
“川哥要送我下乡?!”
好小众的词汇啊,林溪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可是街道办只给我一个人买了下乡的票啊,川哥怎么去啊?”
“我看过你的票。”曾诗薇给林溪碗里添了些菜,“给靖川买的同一趟车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东西全让他拿就行,本来坐火车就辛苦,顾好你的小包就行了。”
“哦对了。”曾诗薇抬眼去看林明远,“爸,明天早上坐你的车送他俩去火车站吧,那几口箱子重,自行车也不好放。”
“行。”林明远答应的很痛快,“我今天跟小胡说一声,让他早上过来开车。”
小胡就是林明远的警卫员,林明远平常在家没啥事,基本也用不着小胡干什么。
林溪觉得自己这哪是下乡啊,快赶上微服私访了,这日子,皇帝也不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