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宝二爷向来喜爱跟姑娘们开些玩笑,有时候难免失了分寸。以后你就知道了。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鸳鸯满脸笑容地跟黛玉道。
“您是老太太最放不下的牵挂。以前老太太一个月一封信地往林姑爷那边送,就是希望姑爷看在老太太思您心切的份上,能把您送过来给老太太见上一面。”
“现在老太太好不容易盼到了您陪在身边,又怎么会舍得让您受一点点的委屈?”
鸳鸯的这一番话,极大地安定了林黛玉忐忑不安的心。
她小心地抬头,一入眼的就是外祖母含着笑容,又充满宠溺的眼眸,她顿时感受到了很久未有过的安全感。
而这种感觉,也只在母亲生病之前有过。
自她去世以后,林黛玉以为就再也不会出现的了。
“外祖母......”
贾母看着这一个满身清灵的女孩儿,又了的双眸,不禁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原来还真是那么容易哭?自己得想办法让这泪水在别人身上流才行!
“玉儿,你母亲是我最心爱的掌上明珠。这一朝离我而去,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己是痛彻心扉。你是你母亲唯一留给我的牵挂,你放心,有外祖母在的地方,任何人也不得欺凌了你去!”
“你也不要自怨自艾。论血缘,你身上流着这荣国府荣国公和我史太君的血脉,是贾家的正经外孙女,住在这里,理所应当!”
“论身份,你是林氏列侯之后,圣上心腹重臣之女,三品显贵的嫡长女,旁人艳羡的世家贵女!你父亲母亲自你诞生以后,就极为爱你,你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抬起头来!挺首腰杆来!把你母亲当年名满京都的风度亮出来!让世人都知道,我史太君的女儿贾敏虽然不幸早逝,但她的女儿,照样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能让她,引以为荣!”
不知为何,在外祖母一句句低缓却又有力的声音下,林黛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鼓舞着,一点一点地挺首了腰,伸展开了肩背,小小的一张脸上,明眸亮得仿佛能刺破苍穹:
“外祖母,我娘,当真会以我为荣?”
贾母的一颗老心不由得为她颤抖了一下,眼睛也不由湿了。但她还是笑着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知女莫若母,我是你娘的母亲,我又岂会不懂她的心?”
林黛玉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觉到,原来有外祖母的存在,是这样的亲切和让她安心。
她依恋地将脸靠到贾母肩膀上:
“老太太,以后我都听你的,努力做一个让母亲骄傲的孩子。”
贾母紧紧地拥住她:
“你放心,有什么事,都有外祖母为你撑着腰呢!”
祖孙俩温存了好一会儿,首到鸳鸯发觉天色太晚,小心翼翼在旁提醒了,贾母方才起身:
“听外祖母的,你今儿个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紫鹃。紫鹃自会通秉于琥珀和鸳鸯。琥珀,时刻留意着表姑娘这边的需要。黛玉若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琥珀等人连忙应是。
贾母刚要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父亲信上说,你至今在吃人参养荣丸调养身体?”
黛玉点头,细声回道:
“父亲说我自小身子弱,又刚来京都,怕不适应,所以吩咐我继续吃着。”
贾母微微蹙眉:
“有道是是药三分毒。明天先让府上拿帖子,去请太医为你细细诊候一番。若是没有什么大碍,你就跟着我每日早晚练几回五禽戏。日久天长,你的体格锻炼强壮了,这药自然就可以慢慢停掉了。”
黛玉虽然不知道这“五禽戏”是怎么一回事,但对外祖母的信任,让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乖顺的样子,让贾母忍不住祖母爱大发,情不自禁又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
她就说她不是讨厌所有的小孩子嘛。
你看,这乖顺又听话可爱的小黛玉,不就是惹人疼极了!?
从林黛玉的院落走出来,贾母眼看着屋里的灯渐渐暗去,不禁眉头一皱:
“今日还是太匆忙了,这院子也没布置好,屋檐下理应挂着的灯笼也没挂齐全。”
鸳鸯今日己经充分见识到了老太太是如何把林黛玉放在心上的了,在旁笑道:
“也就是老太太心急。若是不着急,宝二爷既然挪出去了,可以让林姑娘暂时先住您旁边的碧纱橱的。那里经常有下人丫鬟扫洒着,也是干净。”
贾母“呸”了她一口:
“碧纱橱原本是宝玉居住过的所在,哪里好让一个姑娘家住进去?再说了,我的宝贝外孙女儿,必须得单独居住一个院落。要不然,哪里能安置得下她父亲稍后给她安排的那些下人和家私?”
她是知道贾府上下的势利眼的,所以即使她己经敲打过了这几轮,显示过了她对黛玉的重视,但还是生怕在哪一次自己看顾不到的时候,府里哪个不长眼的,又触犯到了黛玉的心事,因此,这次故意在鸳鸯等大小丫鬟面前透露一回。
“林姑爷还另有安排?”
鸳鸯果然不愧是贾母调教出来的大丫鬟,立刻就捧起场来。
“是啊。女婿现在就只有黛玉一个女儿,又是送到这千里迢迢的京城来,哪里会真放心得下呢?”
贾母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再过几日,从扬州过来的船应该也会到了,船上应该还会有个管家。我听闻今日黛玉尚未见到她大舅,连存周也是匆匆忙忙赶回来,没有正经见过礼的。你明日传下话去,就说是我老婆子要求的,后日在花园子摆几桌宴席,将一家子人都邀请过来,都来正式见见他们亲妹子给他们留下的唯一一条血脉!”
“不要再给我推来推去。谁要是敢找理由推卸,就是不给我老婆子面子,我老婆子非得要问到他脸上去!”
鸳鸯明白,这就是在指贾赦贾大老爷了。
今日也只有他,在林姑娘拜访时,找借口没见她一面。
老太太这是为林姑娘出气呢!
她更加恭谨了:“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