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睡眠浅,听见大队长说村里有个孩子发起了高烧,急需草药救命,他自然义不容辞站了出来。
老头还是不乐意,瞪着眼睛连连摆手,“不行,这个退烧药贴可是我家祖传良方,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些外人呢!”
大队长额头直突突,忍着气苦口婆心地劝说,“六叔公,这都什么时候啦,你还计较这个?谷雨那孩子实在烧得厉害,你不出手,万一那孩子烧傻了怎么办?”
六叔公心硬如铁,梗着脖子嚷嚷,“又不是我家孩子,我管那么多?”
“你们快走!”
“别打扰我睡觉!”
大队长那个气啊,气得都说不出话了,胸膛起伏不断。
周景深沉着脸上前一步,“六叔公,您看这样行吗?”
“您说一下需要的药草大致长在什么地方,我把那一片的草都给您带回来,您自个儿把药配好。”
“这样我们就不会知道具体需要什么草药。”
大队长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他跟着劝,“六叔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咱们一个村住着,打断骨头连着筋,谷雨怎么说也算是您的晚辈,您就发发善心,救救她吧!”
六叔公琢磨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勉强点头,“那好吧。”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记住了吗?那一片的草,通通给我拔几株送来。”
大队长急出一头汗,死脑,赶紧记!
周景深从容不迫,“记住了。”
他长腿一迈,就要往外走。
大队长跟上,“等等,周同志!我给你拿手电筒。”
路上,大队长打着外壳早已经锈迹斑斑的手电筒,周景深突然拉了他一把,把他扯到一旁。
“怎、怎么了?”
“有蛇。”
大队长定睛一看,积水里一道水痕飞快逃窜远离他们,他松了一口气,“没事,可能是水蛇,没毒的。”
谷雨昏昏沉沉睁开眼,看见有个好看得跟仙女一样的姐姐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用一张洁白柔软的手帕给她擦手。
这是在做梦吧。
她闭上眼睛。
她感觉手心痒痒的,接着脚心也痒痒,她忍不住抽了一下腿。
宋书言微微一笑,梨涡浅浅。
她把手帕塞给娇杏,“孩子好像醒了,要是温度还没降下来,你继续给她擦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娇杏捏着手帕,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床上的谷雨眯着眼睛偷看,刚刚是宋知青姐姐给她擦脚丫子?
谷雨惊呆了。
她脚丫子那么脏,宋知青姐姐不嫌弃吗?
谷雨害羞又难为情。
把脸埋在被子里。
宋书言走出去洗手,天井旁边有个大水池,她拿起飘荡在水池中的木勺舀水。
冲洗双手。
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爬上了她的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汗毛都立起来了,动作僵硬地低头一看。
差点两眼一黑。
她大惊失色,凌乱惨叫。
“啊!!!”
正好在附近拔药草的周景深听见声音,把手里乱七八糟的草药往大队长怀里一塞,沉着脸几步跑到了祠堂。
电光火石间,接住了站不稳差点摔倒的宋书言。
怀中的少女花容失色,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浑身颤抖地指着她的腿,“蛇,蛇!”
周景深低头一看,她纤细的小腿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的齿印,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
他心一沉,眼神锐利地扫视周围。
那条咬伤她的蛇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宋书言一双小手紧紧揪住他衣服,带着哭腔喊,“我腿好痛!”
“我会不会死?”
“咬我的是不是毒蛇?”
她心里害怕极了,感觉头也有点晕。
周景深抱住她的手一紧,冷静地低头安慰她,“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他把人抱到堂屋长板凳上坐着,握住她被咬伤的小腿,用力挤了挤伤口。
宋书言痛得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她低头看着被他掐红了的小腿,眼泪直飚,锤了他几下。
“你干啥!”
“弄痛我了!”
周景深心中一紧,连连道歉。
“抱歉!”
“这伤口得处理一下。”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左右的好几间厢房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有人打着哈欠,脚步声急速走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是宋知青的声音!”
好些人举着煤油灯,或者打着手电筒,来到堂屋。
周景深抬头解释了一句,“宋知青被蛇咬了。”
有个年轻人大喊,“快,快去找石叔!”
“对!找石叔,石叔会治蛇伤!”
“我去,我去!”
有个年纪大点的大叔走过来一瞧,“这腿都肿了,不会是毒蛇吧?”
宋书言攥住周景深衣服的手又紧了紧,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看看!”
好些人围了过来。
周景深脸一沉,冷着脸,不动声色地用宽阔的后背,把她受伤的小腿挡住。
“哎呀,周,周同志,你能不能让让?”
周景深冷冷瞥了说话那人一眼,那人背脊一寒,心中发述,后退了几步。
站他后面的人推他,“你干啥?后退干啥?踩到我了!”
那人讪讪一笑。
大队长抱着一堆药草,从外头心急火燎地跑进来,看见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
“这是干啥呢?”
“宋知青被蛇咬了!”有嘴快的小伙好心转述。
“石叔来了!”
“快,快,这边!”
会看伤的人来了,周景深才让开位置,宋书言还是紧紧攥住他衣角不放,可怜兮兮地仰着小脸,“我,我害怕!”
周景深叹了口气,站在她旁边不动了,低头安抚她,“放心,我看着,我不走。”
众人给石叔让路,石叔一瘸一拐走到宋书言跟前蹲下,粗糙的手握住了她的小腿,宋书言下意识地想躲。
“别动!”石叔呵斥。
周景深眸光幽深,盯着她被握住的小腿。
好在石叔很快放开了她,“没事,不是毒蛇,药都不用敷,用清水洗洗就好!”
宋书言迟疑了,“可是,我的腿好痛!还肿了!”
石叔清咳一声,“你那是被人掐肿的。”
宋书言瞬间抬头,谴责地看向周景深。
周景深移开脸,不敢看她。
怪他,关心则乱,一心想给她把毒血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