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镇镇公所张灯结彩，大门前挂着红绸扎成的大花球，两排保安团士兵持枪肃立。陈锋整了整借来的保安团少尉制服，铜制纽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身后的王大柱和三名侦察兵也都换上了国民党军装，腰间鼓鼓囊囊地藏着武器。
"记住，进去后看我眼色行事。"陈锋压低声音，再次检查藏在袖口的匕首，"首要目标是找到药品和学生下落，不到万不得己不要暴露。"
王大柱点点头，络腮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整张脸显得陌生而紧绷。他摸了摸胸前别着的"寿"字徽章——这是周老板提供的通行证，上面盖着伪造的特派员办公室钢印。
镇公所门口，一个穿中山装的瘦高男子正在检查来宾证件。陈锋认出此人正是周老板描述过的文书老吴，于是故意咳嗽一声，用带着浓重山西口音的官话说道："保安团三连少尉王德发，奉马团长令前来贺寿。"
老吴推了推眼镜，狐疑地打量着陈锋："马团长不是被...呃，我是说，马团长身体不适，今晚不会出席。"
"所以派我们几个代表嘛。"陈锋凑近一步，袖子里滑出一块银元，悄无声息地塞进老吴手中，"兄弟行个方便？"
银元消失得飞快。老吴的表情立刻和缓下来："既然是马团长的人，请进请进。寿宴在二楼大厅，特派员马上就到。"
穿过人头攒动的一楼，陈锋注意到楼梯口站着两名黑衣士兵，胸前菊花徽章在灯光下泛着血色。他们的眼神不像活人，倒像是纵的提线木偶，冰冷地扫视每一个经过的宾客。
"就是那些龟孙子..."王大柱咬牙低语。
陈锋用肘部轻碰他一下，示意噤声。二楼大厅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己经坐了大半。陈锋挑了角落一桌坐下，这个位置既能观察全场，又靠近紧急出口。
"分头侦察。"陈锋借着倒茶的功夫低声道，"大柱去后厨，看看能不能找到周老板的侄女。你们两个去走廊转转，摸清办公室位置。我和虎子留在这里。"
众人刚要行动，大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所有宾客齐刷刷站起来，只见一个矮胖男子在黑衣士兵簇拥下缓步而入——山本一郎！这个赤菊组织在东北的头目穿着考究的深蓝色中山装，圆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睛却像毒蛇般冰冷。
"感谢诸位赏光。"山本的中文流利得几乎听不出日本口音，"马团长身体抱恙，委托我主持今晚的寿宴。作为中央特派员，我也借此机会宣布，柳树镇将建成华北首个现代化防疫中心..."
陈锋的耳朵捕捉到二楼走廊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他装作整理鞋带，低头看到几双穿着黑皮鞋的脚匆匆经过——更多的黑衣士兵正在暗中布控！
"...防疫工作需要大家配合，特别是师范学校的师生们..."山本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感，"明天开始，所有学生都要接受体检..."
虎子突然在桌下踢了陈锋一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陈锋发现大厅西个角落不知何时各站了两名黑衣士兵，手都放在鼓起的腰间——他们在提防着什么！
"不对劲。"陈锋用茶杯遮掩嘴唇，"这不像普通宴会，倒像是..."
他的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栋建筑都震颤起来，吊灯剧烈摇晃，玻璃碎裂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炸弹！"有人惊恐地大喊。
山本的表情瞬间狰狞："抓住他们！"
黑衣士兵们同时掏出手枪，却不是指向楼下，而是对准了在场的宾客！陈锋亲眼看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商人刚站起来，就被一枪爆头，鲜血和脑浆溅在雪白的桌布上。
"卧倒！"陈锋大喊一声，同时掀翻桌子作为掩体。整个大厅瞬间乱成一团，宾客们哭喊着西散奔逃，却被黑衣士兵无情射杀。
"不是冲我们来的。"陈锋从桌缝中观察，"他们在灭口！"
虎子己经掏出了驳壳枪："排长，打不打？"
陈锋的大脑飞速运转。山本突然屠杀本地士绅，说明赤菊组织的计划有变，很可能是要撤离柳树镇。那些学生...
"你去找大柱，按备用计划去救学生！"陈锋塞给虎子一张纸条，"这是周老板提供的学校暗道位置。我去找药品和实验资料！"
虎子还想说什么，一颗子弹己经打穿了他们头顶的桌板。陈锋不容分说地推了他一把："快走！"
借着混乱，陈锋猫腰冲向二楼走廊。迎面撞上一个持枪的黑衣士兵，他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划过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墙上。夺过手枪后，陈锋一脚踹开最近的办公室门——里面空无一人，但桌上摊开的地图上赫然标注着"最终试验"几个红字！
地图显示，师范学校地下己经被改造成实验室，而砖窑则是"处理场"。更可怕的是，一条虚线从柳树镇延伸到阳村，旁边标注着"投放路线"！
"畜生！"陈锋一拳砸在桌上。赤菊组织不仅用活人做实验，还要将新型毒气投放到更多村庄！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锋迅速将地图卷起塞进怀里，闪身躲到门后。两个白大褂慌张地跑过，嘴里说着日语："...必须销毁所有证据...山本阁下命令..."
等他们过去，陈锋悄然跟上。白大褂们冲进尽头一间加了铁门的房间，里面传来文件燃烧的焦糊味。陈锋贴在门边，听到金属柜开合的声音和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
"...先带走3号血清...其他的烧掉..."
陈锋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门！两个白大褂惊愕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来的匕首刺中一个的胸口。另一个转身要跑，陈锋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掐住他的喉咙："学生关在哪？解药在哪？"
日本医生脸色发紫，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来不及了...试验己经..."
陈锋一记手刀将他打晕，迅速搜查房间。墙角的大铁柜里整齐码放着几十支标有编号的玻璃管，其中三支贴着红色标签"3号血清"。旁边的文件柜正在燃烧，陈锋抢出几份尚未烧毁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人体实验数据。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桌上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学生的照片，每张都标注着姓名、年龄和"适配度"。翻到最后，陈锋看到了砖窑的"处理"照片——那些被淘汰的学生像垃圾一样堆在坑里，有的还在痛苦挣扎...
"畜生！"陈锋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他抓起那三支血清和能找到的所有文件，冲出房间。
整栋镇公所己经陷入火海。楼梯口，三个黑衣士兵正押着几个浑身是血的商人往楼上走。陈锋躲在拐角，听到其中一人说："...带到楼顶...特派员要亲自处决..."
楼顶？陈锋抬头看向天花板。山本这是要制造集体自杀的假象！
他悄无声息地摸上楼，在楼梯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文书老吴！这个瘦高男子正抱着一堆文件瑟瑟发抖，看到陈锋时差点尖叫出声。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吴跪地求饶，"都是他们逼我的..."
陈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山本去哪了？"
"从、从后门去学校了..."老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们要在那里进行最后实验...求求你..."
"什么实验？"
"我、我只听到他们说...要激活什么'菊之魂'..."
陈锋心头一震。菊之魂？这难道就是赤菊组织的"最终兵器"？
楼下传来爆炸声，整栋建筑再次剧烈摇晃。陈锋松开老吴："想活命就赶紧逃，告诉镇上的人立刻疏散！"
冲出镇公所时，夜色己深。镇子多处燃起大火，枪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陈锋朝着师范学校方向狂奔，心中祈祷虎子和大柱己经救出了学生。
转过一个街角，他突然刹住脚步——学校方向的上空，一团诡异的绿色雾气正在月光下缓缓升腾！那颜色，那形态，与阳村的毒气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大了十倍不止！
更可怕的是，雾气中隐约可见数十个黑影，他们行走的姿态怪异而协调，就像...就像被某种力量操控的行尸走肉！
陈锋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终于明白"菊之魂"是什么意思了——赤菊组织不是在研制毒气，而是在制造活体武器！那些学生被改造成了毒气携带者，可以自主移动的生化兵器！
怀中的3号血清突然变得重若千钧。这可能是唯一的解药，也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陈锋咬咬牙，朝着绿色雾气的方向冲去。无论面对什么，他都必须阻止这场人间惨剧，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