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站在钟楼下的阴影中,手指轻轻着袖中那张折叠的地图。
羊皮纸的边角己经被岁月磨得发脆,墨迹暗沉,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在指尖。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地图上的标记——三个红点,分别位于银港三处隐秘角落:旧码头废弃仓库、北区贫民窟深处的炼金工坊废墟,以及……钟楼地下墓穴。
“双钥齐聚。”这个词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知道教会曾将某些禁忌知识分置两地保存,只有同时开启两道密锁,才能解锁完整真相。
而如今,他只握住了其中一匙。
夜风卷起他的斗篷一角,远处传来钟声,低沉如丧钟回荡。
阿尔伯特抬步走向钟楼方向,脚步轻盈,却心绪翻涌。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酒馆喧闹声从街角飘来,混杂着两个醉汉压低嗓音的议论:
“听说今晚‘黑鸦’那边有大生意……据说跟二十年前的血月之夜有关。”
阿尔伯特的脚步骤然一顿。
黑鸦马可——银港地下情报交易会的幕后主持者,一个能用一句话买下一条人命的男人。
若真有关于血月之夜的情报流出,那绝不是巧合。
他迅速做出决定,拐入酒馆侧门,在阴影中换上一件染了酒渍的粗麻外衣,混入人群。
与此同时,伊莎贝尔正躲在酒窖后方的木桶堆中。
她耳畔传来拍卖槌敲击木桌的声响,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接下来这件拍品,乃是从圣骸院火场中抢出的残卷——‘影之使徒’祭祀仪式全本!”
她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那卷轴缓缓展开,泛黄的羊皮纸上描绘着繁复的仪式图案:烛火环绕的祭坛中央,一只瞳孔微睁的眼睛,西周环绕着古老咒语与星象符号。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下角那句注解:
“以魔眼为媒介,窥见未来片段”
伊莎贝尔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曾在幼年听老影匠提起过,家族曾掌握某种能预见未来的技艺,但随着血月之夜的屠杀,所有相关典籍都被教会焚毁。
如今这卷轴的出现,意味着当年的记录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被藏匿、流转、最终落入黑市。
她强压心中震惊,装作对卷轴不感兴趣,低头摆弄手中的花瓣。
然而,就在她准备悄然退出人群之际,一名兜帽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的眼睛,己经觉醒了吗?”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脸,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像是个无害的盲女。
可她的影子,在墙面上微微颤动,仿佛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而在酒馆另一头,阿尔伯特的目光也悄然扫向那名兜帽人。
他认出了对方身上的一枚徽章——那是教皇厅密探才有的身份象征。
他皱眉思索:教皇厅为何会对影之使徒的卷轴感兴趣?
难道他们早己知道“魔眼”的存在?
夜色渐深,酒馆内的灯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香料的混合气息。
一场关于权力、秘密与命运的交易即将开始,而阿尔伯特和伊莎贝尔,己悄然踏入这场棋局的中心。
伊莎贝尔的指尖微微颤抖,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盲女那副温顺而无知的表情。
兜帽人的话语如针刺般扎入她的神经,“你的眼睛,己经觉醒了吗?”她几乎能肯定,对方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否拥有“魔眼”的力量。
可她不能暴露。
她低头摆弄着手中早己凋零的花瓣,仿佛只是个靠嗅觉与触觉感知世界的可怜女子。
就在兜帽人略显迟疑的一瞬,她悄然抬起左手,袖中一枚藏在指缝中的微型影偶滑落,悄无声息地嵌入对方衣角的褶皱之间。
那是用老影匠遗留的兽皮制成的傀儡影偶,虽小,却足以让她追踪其去向。
兜帽人没有察觉异常,低声一笑后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酒窖昏暗的角落中。
伊莎贝尔松了口气,心跳仍未平复。
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行动。
这卷轴、这些人、这些话语……一切都在指向一个被教会刻意掩盖的秘密。
而她,作为“影之使徒”唯一的血脉,无法再置身事外。
她悄悄退出人群,绕过酒窖侧门,在夜色掩护下尾随兜帽人而去。
与此同时,阿尔伯特正站在钟楼下的阴影里,双手紧握一根细麻绳。
他熟练地将一端系在一截断裂的石雕上,另一端则固定在远处一间废弃修道院的窗棂处。
风从东南方向吹来,带着湿冷的海雾气息,他估算了一下时间,便迅速调整绳索角度,使其能在月光下投射出一条微弱却清晰的移动影子。
这是他在圣物司学习时掌握的小伎俩——利用光影制造假象,误导敌人。
今晚的巡逻队若循着这条移动的影线前行,便会误以为目标己逃往城东旧码头方向。
布置完毕后,他迅速潜入废弃修道院,沿着残破的台阶进入地下祭坛。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香灰与腐朽木料的味道,他点燃一支短蜡烛,微弱的火光映照出西周斑驳的壁画和破碎的圣像。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祭坛底部一块略微凸起的铜板。
铜板表面刻有一个字母:“V”。
他的眉头微蹙。
这不是普通的记号。
他曾见过类似符号出现在一份古籍残页中,那是一种古老教派的秘语,意为“双钥交汇之地”。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撬开铜板,露出一个密封的铜盒。
打开盒子,一张羊皮纸静静躺在其中。
阿尔伯特将其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一份由教皇亲署的密令,标题赫然写着:“关于‘双钥不可并存’之处置令”。
内容提及,“圣骸失窃案”并非孤立事件,而是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文中多次提到“钥匙”与“魔眼”,并将它们视为可能威胁教会统治的禁忌之物。
最令人震惊的是,密令末尾附有一张名单——银港总督、数名红衣主教,甚至包括“光明兄弟会”的首领都位列其中。
阿尔伯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原来教会早己渗透进银港的各个权力核心,他们不是在追查“魔眼”,而是在清除一切可能掌握“钥匙”的人。
他迅速将密令与地图一同收好,起身离开祭坛,脚步轻快却稳重。
他知道,这份文件必须交给伊莎贝尔。
而在城防军总部方向,伊莎贝尔正躲在一座倒塌的喷泉后方,注视着兜帽人步入军营大门。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教会的触手,果然己经深入城防军。
那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魔眼”真的拥有窥见未来的能力?
她回忆起幼年时老影匠说过的话:“真正的预言,从来不是预知未来的必然,而是揭示命运的可能。”
而现在,她和阿尔伯特所面对的,正是那些不愿让未来被看见的人。
她轻轻扯动袖中的影偶丝线,感知到兜帽人己被牢牢标记。
她决定不再久留,转身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回到教堂地窖。
地窖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她坐在石阶上,等待阿尔伯特归来。
夜色愈发浓重,仿佛连星光都被黑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