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密室深处,伊莎贝尔的右眼仿佛燃烧着一团无形之火。
她站在卢卡斯身后,那股扭曲的影灵低语如潮水般涌来,刺痛她的神经,令她几乎无法站稳。
“你终于来了。”卢卡斯缓缓开口,背对她站立,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近乎神谕般的庄严,“影之使徒的血脉,终将在今夜归于虚无。”
伊莎贝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举起手中的皮影偶。
那是一只用古老兽皮雕成的小人,双眼闪烁着微弱蓝光,宛如活物。
她的手指在细绳上微微一挑,影偶关节轻动,一道隐形的影链悄然延展而出,如同蛛丝般无声地向卢卡斯脚踝缠绕而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右眼猛然剧痛,仿佛有某种力量从内部撕裂她的意识。
世界在她眼前骤然扭曲。
原本静止的墙壁浮现出无数浮动的影像——那些被封印在“魔眼”中的影灵正在苏醒。
它们围绕着卢卡斯,低声呢喃,仿佛呼唤、又仿佛哀求。
每一个字都像是穿过岁月与血泪而来,首抵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伊莎贝尔……”
她咬紧牙关,强忍疼痛,脚步却没有停下。
与此同时,在钟楼之上,阿尔伯特望着教堂方向,眉头紧锁。
他察觉到了某种异常——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汇聚,空间轻微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苏醒。
“快一点,伊莎贝尔……我们没时间了。”他低声自语,握紧手中羽毛笔,转身冲下阶梯。
地下密室中,卢卡斯仍在吟诵祷文,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高昂,仿佛某种仪式即将完成。
伊莎贝尔的脚步停在距离祭坛仅数步之处。
她的影链己经悄然缠住卢卡斯的脚踝,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发动“影缚术”,将他制服。
可就在此时,卢卡斯猛然回头!
他的双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你以为你是钥匙?不,你是在打开地狱之门!”
话音未落,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黑曜石权杖,顶端镶嵌的漆黑宝石瞬间释放出一道暗红色的波动。
轰然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伊莎贝尔猝然倒退,却被突如其来的震荡波掀翻在地,影偶脱手飞出,落在祭坛边缘。
卢卡斯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举手之间,西周的影灵齐声尖啸,仿佛要挣脱束缚,扑向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尔伯特冲了进来。
他身穿灰色长袍,手中紧握着一支雕刻满符文的羽毛笔,眼神冷静却透着锋利。
“卢卡斯。”他一步踏进密室,语气沉稳,“你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教会?”
卢卡斯转头看向他,‘魔眼’会吞噬所有拥有影之血脉的人,变成一个永不停息的梦魇。”
“所以你就选择守护它?”阿尔伯特步步逼近,“还是说,你早就沦为它的工具?”
卢卡斯冷哼一声,抬起权杖指向阿尔伯特:“你这个堕落的学者,妄图用理性去解释神圣之事?你根本不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谋杀或复仇。这是命运的选择。你们以为自己在阻止灾难,实际上,不过是加速它的降临。”
伊莎贝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右眼依旧隐隐作痛。
她紧紧盯着卢卡斯,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更多的真相。
“那你为什么还要保留它?”她咬牙问道,“为什么不彻底毁掉?”
卢卡斯神情忽然变得复杂,仿佛一瞬间被拉回了某个遥远的记忆。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祭坛上的“魔眼”。
“我试过。”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地底传来,“但我无法掌控它,也无法摧毁它。”
空气仿佛凝固。
阿尔伯特与伊莎贝尔对视一眼,心中升起更深的疑问。
如果连卢卡斯都无法摧毁“魔眼”,那他们又该如何面对这场注定降临的命运?
而此刻,祭坛上的黑曜石宝石开始发出低频的嗡鸣,仿佛回应着他们的质疑。
某种更深层的秘密,正在等待揭晓。
但此刻,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祭坛密室中的空气仿佛凝滞,尘埃未定,卢卡斯燃烧后留下的黑焰仍在缓缓收拢。
火光熄灭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只有铜镜碎裂的回响在西壁间不断反弹。
阿尔伯特喘息着站稳身形,一手仍紧握着那支雕刻满古文的羽毛笔,另一只手死死拽住伊莎贝尔的手臂。
他眼神迅速扫过西周,确认封印阵列尚未完全崩塌,但那些原本被束缚于“魔眼”之中的影灵,正开始躁动不安地游移,如同被困数十年的野兽终于嗅到自由的气息。
“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媒介。”阿尔伯特低声道,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愤怒,“这不叫牺牲……这是背叛。”
伊莎贝尔没有回应。
她的右眼仍泛着微弱红光,像是还未从“读影术”的余波中恢复过来。
她跪倒在地,手指颤抖地伸向一块破碎的铜镜残片,眼中映出的是无尽深渊般的景象:扭曲的人影、撕裂的符文、燃烧的皮影戏幕布……
“他说‘影非奴仆,乃审判者’。”她喃喃道,语气里夹杂着痛苦与迷惘,“如果影界真的会审判我们……那我们究竟在对抗什么?”
阿尔伯特皱眉,将她拉起:“现在不是思考哲学问题的时候。封印己经松动,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否则这些影灵会逃逸至银港街头。你知道后果。”
伊莎贝尔轻轻摇头,仿佛要甩去脑中残留的幻象:“可如果我们强行关闭通道,它们会被困在这里,变成真正的怨灵。而卢卡斯说的‘沉睡’……也许意味着还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阿尔伯特追问,同时翻开随身笔记,快速翻找关于“魔眼”和“影界封印”的记录。
伊莎贝尔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铜镜碎片上:“也许答案就在这面镜子的碎片之中。”
阿尔伯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头越皱越紧。
那面铜镜曾是封印的核心之一,它不仅是一面镜子,更是一种容器——能映照现实与虚影之间的界限。
卢卡斯以自身为引启动封印自毁机制,说明他知道某些他们尚不了解的东西。
“他留下这段话,绝非毫无意义。”阿尔伯特低声分析,“他本可以彻底摧毁魔眼,但他选择保留它,并用自己作为维系封印的代价。这意味着……魔眼不能被毁,只能被控制。”
“控制?”伊莎贝尔冷笑一声,”
阿尔伯特没有反驳,而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片铜镜碎片。
触手冰冷,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他的指尖微微发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许这不仅仅是镜子的碎片,更是通往“魔眼”深处的一扇门。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他说,“如果你能再次使用‘读影术’,也许可以从这些碎片中窥见更多真相。”
伊莎贝尔望着他,神色复杂:“你真以为我能承受那种东西?刚才的影像……不只是记忆,那是‘魔眼’在试图吞噬我的意识。”
“所以你才必须去。”阿尔伯特注视着她,语气坚定,“你是唯一拥有影之血脉的人。你的眼睛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如果你不去,我们就永远无法理解魔眼真正的本质,也无法阻止它最终觉醒。”
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片刻后,她缓缓伸手,指尖轻触最近的一块铜镜碎片。
瞬间,一股寒意如针般刺入她的意识。
画面涌现——
她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血月之夜,教会在银港郊外焚烧“影之使徒”的村庄;她看见年幼的自己躲在老影匠的皮影箱中,透过缝隙目睹亲人被钉上十字架;她看见卢卡斯站在火焰前,神情冷漠却又带着某种隐秘的狂喜……
然后,画面突变——
一座隐藏于群山之间的古老石殿浮现,中央高台上悬浮着一颗瞳孔状的晶体,周围环绕着十二尊雕像,每一尊都手持不同的象征物:权杖、天平、书卷、匕首……
那颗晶体,正是“魔眼”。
画面戛然而止。
伊莎贝尔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额上渗出冷汗。
她的右眼依旧泛着红光,仿佛仍未脱离“魔眼”的影响。
“我看到了……”她声音沙哑,“魔眼并不是起源,它是某种存在留下的‘容器’。它的真正力量,远不止我们所知的这些。”
阿尔伯特听后脸色骤变,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镜碎片,心中隐隐生出一个猜测:他们面对的,可能并非仅仅是教会与影之使徒之间的恩怨,而是一个更古老、更庞大、甚至可能动摇整个世界秩序的存在。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说,“再耽搁下去,封印彻底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伊莎贝尔点头,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的目光停留在地上那块最大的铜镜碎片上,仿佛那里藏着某个尚未揭示的秘密。
下一刻,她缓缓伸手,指尖再度触碰镜面——
一瞬间,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微微颤抖。
一幅全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