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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刺目的、旋转的、吞噬一切的白光。
林默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旋涡中心的枯叶,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翻滚、撕扯。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高速掠过的锋利玻璃,切割着他的意识:前世冰冷的解剖台,秦明镜片后漠然的眼神,墙纸上渗出的血墨曼陀罗,钟表店两百座钟疯狂倒转的指针轰鸣,标本罐内胎儿青白蜷缩的手掌,老周假肢上反射的冰冷齿轮徽章,桥面上青铜根系吞噬雷霆后诞生的妖异树苗…所有的恐惧、谜团、绝望,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隧道中被碾碎、搅拌、然后以倒错的方式疯狂喷涌!
“呃…啊…” 灵魂层面的剧痛让他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却感觉不到任何实体,只剩下纯粹的意识在无尽的混沌中沉浮、坠落。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同化为混乱洪流一部分的刹那——
“叮…咚…”
一个音符。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钢琴音符,如同投入狂怒海洋的一颗石子,穿透了所有的混乱和噪音,精准地敲打在林默意识的核心。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音符破碎、扭曲,音阶忽高忽低,如同一个蹩脚的初学者在笨拙地弹奏,节奏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但这破碎的旋律,林默却无比熟悉!
是《卡农》!
是秦明那首永远跑调、永远差着半音的《卡农》!
钥匙…在凝固的音符里!
老周临终前嘶吼的碎片信息如同灯塔般在混乱的意识海洋中亮起!林默残存的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聚!他不再抗拒乱流的撕扯,反而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如同探针般,狠狠地刺向那破碎旋律传来的方向!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牵引力瞬间攫住了他!
眼前的刺目白光和混乱的画面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重组!
林默猛地“睁开”了意识之眼。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由声音构成的回廊之中。
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流动的、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地面”,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细密交织、如同五线谱般的银色光丝构成。两侧的“墙壁”高耸入无尽的幽暗,同样由流动的、凝固的银色光丝构成,上面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符号——那是被凝固、被具象化的音符!
有的音符是尖锐的三角锥体,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有的是的球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晕;还有的是扭曲的螺旋状,流淌着不安的能量…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光丝构成的墙壁上缓缓地、无声地流淌、旋转、跳跃,如同被封冻在琥珀里的精灵。
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声音”的质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气息的“回响”。这里,就是秦明哼唱的那首扭曲《卡农》在其意识深处被解析、被固化的形态——一座由凝固音符构成的迷宫!
林默的意识体站在这奇异空间的入口,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灵魂层面的巨大压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由微弱白光构成的人形轮廓,轮廓的核心,紧握着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猩红光芒——那是他意志的具象,也蕴含着青铜笔最后传递的、与新生的青铜树苗共鸣的奇异能量。
必须找到那个“凝固的音符”!找到钥匙!
林默强迫自己冷静,将意识凝聚,小心翼翼地踏上那由光丝谱线构成的“地面”。落脚处,脚下的光丝微微荡漾开一圈涟漪,无声无息。
他循着记忆中秦明哼唱的旋律,沿着回廊向前“走”去。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两旁流淌的音符墙壁上飞速扫视。秦明的《卡农》旋律是扭曲的,跑调的,其核心的“错误”,那些永恒不变的、跑调的节点,就是隐藏钥匙的坐标!
第一个跑调点…是第三小节第二个音符,本该是升F,他却永远唱成了F…
林默的意识在迷宫中快速移动,目光锁定在墙壁上对应区域的音符流。那里流淌的音符,大部分是散发着稳定白光的正常形态,但其中夹杂着几个散发着不稳定灰黑色光晕的扭曲螺旋音符——那是旋律错误点的具象!
林默靠近其中一个灰黑色的螺旋音符,意识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解触、解析。
“滋——!”
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排斥力猛地从那扭曲音符中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林默的意识核心!剧痛让他凝聚的白色人形轮廓剧烈地波动、涣散!那灰黑色的音符仿佛拥有恶毒的生命,表面的螺旋疯狂旋转,散发出混乱的噪音波动!
不是这个!这个错误点是陷阱!是秦明意识防御机制的一部分!
林默猛地收回意识触角,心有余悸。他意识到,并非所有的错误点都是钥匙坐标,秦明在这旋律迷宫中设置了伪装和陷阱!
他更加谨慎,继续向前。破碎扭曲的旋律片段在意识中回响,引导着方向。第二个关键跑调点…第七小节结尾的拖音,本该平滑过渡,他却总有一个突兀的降调…
找到了!
前方的音符墙壁上,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流淌的音符洪流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旋涡的中心,悬浮着一枚极其特殊的音符。
它并非尖锐的三角或扭曲的螺旋,而是一个…极其规则、棱角分明的、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立方体!立方体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如同星尘般的银色光点在缓缓旋转、流动。它的存在,与周围流淌的、形态各异的音符格格不入,如同乐章中一个绝对凝固、绝对精确的坐标点!
就是它!那种冰冷的、精确的、非自然的质感,与时空管理局徽章上的齿轮如出一辙!这就是秦明哼唱中那个永恒不变的、被刻意凝固的跑调节点!是坐标!是门锁!
林默的心脏(意识核心)狂跳起来!他控制着白色的人形轮廓,缓缓靠近那个幽蓝色的立方体音符。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冰冷和排斥感,仿佛在拒绝任何外来意识的窥探。
钥匙…钥匙就在这里面!如何打开?
林默的意识飞速运转。老周的话:“钥匙在凝固的音符里”。秦明的哼唱是凝固的音符坐标,但钥匙本身…如何获取?意念流曾说“钥匙在凝固的音符里”,但此刻接触,这凝固的音符本身更像是锁孔…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瞬间——
“嗡…”
手中那点代表意志核心的猩红光芒,毫无征兆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灼热感传来!是青铜笔残留的共鸣!它似乎在回应这个幽蓝立方体!
林默福至心灵!他将所有的意识力量,疯狂地灌注进那点猩红光芒!光芒瞬间变得明亮、灼热,如同燃烧的星辰!
然后,他用这凝聚了全部意志和青铜共鸣之力的猩红光点,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缓慢地…点向了那个幽蓝色立方体音符光滑如镜的表面!
解除!
没有剧烈的排斥!
猩红的光点如同水滴融入平静的湖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立方体音符的幽蓝镜面!
“嗡——!!!”
整个凝固音符迷宫猛地一震!
林默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
幽蓝色的立方体内部,那缓缓旋转的银色星尘光点,骤然加速、汇聚!在他“眼前”铺开了一幅…动态的、三维的星图!
不!不是星图!
是坐标!是精确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空间坐标!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幽蓝和银白光线的线条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层层嵌套的立体网格!网格的某些节点上,闪烁着微小的、逆向旋转的青铜齿轮虚影!而在整个立体坐标网格的核心深处,一个更加微小、却散发着绝对存在感的点,正稳定地亮着深紫色的光芒——那是一个微缩的、花瓣逆向卷曲的曼陀罗标记!
核心坐标!时空管理局第17分局的入口坐标?还是…存放着终极秘密的“保险箱”位置?!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默的意识!他贪婪地、拼命地记忆着这复杂到极致的立体坐标网格,尤其是核心那个深紫色的曼陀罗标记点!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解析坐标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响,猛地在他意识核心炸开!
整个凝固音符迷宫剧烈地摇晃、扭曲起来!流淌的音符墙壁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尖锐的三角音符疯狂闪烁,如同警报灯!扭曲的螺旋音符旋转速度飙升,散发出混乱的噪音风暴!
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绝对愤怒和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迷宫入口的方向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林默的意识体!
是秦明!
他察觉了!他的本体意识…入侵了他自己的记忆迷宫!
“蝼蚁!安敢窥视禁域!”秦明那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滔天怒意的意念咆哮,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林默的意识核心!
林默凝聚的白色人形轮廓瞬间变得明灭不定,濒临溃散!手中那点猩红光芒也剧烈摇曳!幽蓝色立方体音符内的立体坐标网格开始剧烈波动、模糊!
快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默用尽最后的力量,强行切断与幽蓝立方体的连接!猩红光点猛地收回!
“轰——!!!”
就在他意识脱离的瞬间,一股深紫色的、带着绝对湮灭气息的意念冲击波,如同灭世的洪流,狠狠轰击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那片由光丝谱线构成的“地面”和周围的音符墙壁瞬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崩碎、化为虚无的乱流!
林默的意识体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余波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迷宫深处未知的黑暗翻滚、坠落!
在彻底失去方向、坠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涣散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那正在崩溃的坐标网格核心——那个深紫色的曼陀罗标记点!它的精确位置,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印刻在了他最后的意识碎片之中!
钥匙…坐标…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