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两人神情凝重的剪影。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松脂香,混杂着纸墨的气息。
裴砚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驿站标记,眼神锐利如鹰:“安禄山……河北三镇节度使,手握重兵,他想做什么?”
韦昭容深吸一口气,语气却异常平静,声音低沉而清晰:“河北,长安。这条路,不仅仅是补给线,更是一条随时可以挥师南下的兵道。若韦婉儿背后之人与安禄山有所勾结,那他们的图谋,绝不止于裴韦两府的联姻,甚至不止于后宅倾轧。”
“他们想在长安城内制造混乱,甚至……动摇国本。”裴砚接口,声音冰冷如铁,仿佛连空气都随之凝固了几分。
他猛地抬头,看向韦昭容,“韦婉儿只是颗棋子,一颗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她背后的人,才是真正操盘的手。”
“所以,明日的大婚,便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韦昭容的目光与裴砚在空中交汇,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羞,只有棋逢对手的冷静与决绝,“他们想让新妇过门即废,甚至殒命,以此羞辱裴家,打击父亲,再借机生事。”
裴砚缓缓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却不知,早己踏入了猎人的陷阱。”他走到韦昭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所说的赌,我明白了。明日,我们不仅要成婚,还要……请君入瓮。”
韦昭容眼中精光一闪:“正是此意。那份香料清单,我己经让柳怀玉送去查验,最迟今夜子时便有结果。若真是,他们定会在迎亲的某一环节动手。而那张地图,标示的不仅仅是逃生路线,更是他们事成之后,传递消息,或是……接应同党的路径。”
“好。”裴砚吐出一个字,掷地有声,“我裴府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他们想在我的大婚之日动手,那我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夜色渐深,寒意透过窗棂渗入,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
窗外风声低语,如同某种隐秘的预兆。
韦昭容告辞离开裴府,裴砚亲自将她送到后巷。
她的脚步轻盈无声,一袭青衣迅速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回到自己院中,韦昭容没有立刻歇下。
她唤来心腹侍女,低声吩咐几句,声音清冷如月光洒地。
不多时,柳怀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暗处。
“小姐,查清楚了。”柳怀玉递上一张纸条,语气略带沉重,“那香料清单上的配比,的确是一种罕见的西域迷香,无色无味,少量吸入便会令人神智不清,任人摆布。若剂量再大些,便会……长睡不醒。”
韦昭容接过纸条,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定:“果然如此。韦婉儿……好狠的心。”她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火星西溅,如星火般短暂而耀眼。
“小姐,明日……”柳怀玉有些担忧,声音微颤。
“无妨。”韦昭容抬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告诉我们的人,按计划行事。明日,会有一场好戏。”
与此同时,裴府书房内灯火通明,烛影婆娑。
裴砚摊开长安城防图,他的亲信部将裴十二正肃立一旁。
“明日,从韦府到裴府的沿途,所有暗哨加倍。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裴砚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像刀刃划过冰面,“另外,喜堂内外,给我布下天罗地网。我倒要看看,是哪些宵小之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将军!”裴十二领命,转身离去,脚步坚定有力。
这一夜,长安城表面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汹涌。
有人在精心布置着杀局,也有人在悄然编织着反击的大网。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
大婚当日,长安城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街巷间飘荡着爆竹的硝烟气息,孩童嬉闹声此起彼伏,红绸绵延数里,映得整座城市如梦似幻。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争睹这场盛世婚礼,欢呼声、锣鼓声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的交响。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吹吹打打,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整齐的节奏声,宛如命运的鼓点。
谁也不知道,这泼天的喜庆之下,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