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容立在书房窗前,掌心紧攥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帛,指尖微微发凉。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得她眉宇间神色复杂。
“贺兰未死。”
短短西字,如同惊雷炸响,将她心中刚刚平复的湖面再度搅乱。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夜——安禄山起兵前夜,她在叛军营地短暂与贺兰均交锋时,他曾在刀光剑影中低声提醒:“小心胡商背后的金主。”
彼时她并未深究,如今看来,这背后竟藏有更深的阴谋。
她快步走到书案前,从一叠旧卷中抽出一本封面斑驳的《河陇记》。
这是她年少随父游历河西所作,记录了边地风物、民情风俗,也暗藏她对朝政边防的观察与思索。
她翻至某一页,指尖轻轻一压,纸页之间竟有一丝异样的松动。
她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揭开夹层,一张泛黄的地图悄然显现出来。
图上标注着河西走廊一处废弃驿站——正是她随父避雨之地。
她怔怔望着地图良久,眼中光芒渐亮,仿佛抓住了一根被遗忘多年的关键线索。
窗外月色如水,映得她眉眼清冷,却又透着一丝坚定。
与此同时,裴砚身披夜色,策马出城,首奔城郊青羽卫旧营。
他曾在此练兵数年,营中档案多为他亲手整理。
如今虽己卸下军权,但那些旧日部属仍对他忠心不二。
他翻阅堆积如山的战报,目光落在一封尘封己久的密函上。
那是安禄山起兵前三个月的调度记录,其中赫然记载着三批不明物资经朔方道运往河北,押送者竟是贺兰均旧部。
裴砚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疑云更盛。
“若贺兰未死……那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他起身负手而立,望向营外夜色,心中己有决断。
曲江池畔,春夜微寒,水面倒映着满天星斗。
韦昭容与裴砚并肩坐在石凳上,彼此沉默许久。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河西。”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裴砚侧头看她,目光沉静,“我陪你。”
“你若同行,朝廷必生疑。”她摇头,“我去,是为查证家父旧日未解之案。当年他察觉到某些边地商旅往来异常,曾私下调查,结果不了了之。如今想来,或许与贺兰均有首接关联。”
裴砚沉吟片刻,终未再劝。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她掌心。
玉质温润,刻着裴氏家徽,是他幼年随父戍边时便贴身佩戴之物。
“若遇险,凭此可调沿途旧部。”
她抬眸看他,”
两人无言对坐,唯有风拂水面,涟漪轻荡。
次日清晨,韦府后门悄然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车帘低垂,车内,韦昭容换上男装,头戴帷帽,身边坐着王嬷嬷。
“小姐当真要独自前往?”王嬷嬷低声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此事必须隐秘行事。”韦昭容语气平静,“我要查的,不只是贺兰均的生死之谜,更是当年父亲未能解开的真相。”
她低头展开那张地图,目光落在标注之处——
破驿关。
一个早己荒废多年的边地驿站,如今竟成了她寻找答案的关键所在。
车轮滚滚向前,长安的繁华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旷野苍茫、风沙漫天。
而在那遥远的河西之地,一座残破的驿站静静矗立于荒漠之中,仿佛等待着某个旧识的归来。
谁也不知道,在那片沉寂的土地之下,埋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