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朱红宫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韦昭容身着素雅深青色长裙,发间未饰珠翠,唯以一支玉簪挽住如云秀发。
她垂眸低眉,姿态恭谨地步入宫墙之内,仿佛只是个讲授礼仪的贵女。可她心知,此行并非寻常入侍——她是为一人而来。
李德善,三朝元老,掌管禁中典籍,亦是当年旧案的关键之人。
夜里的谋划犹在耳畔,裴砚虽未多言,却己为她铺好了这条险路
入宫不久,便被引入偏殿候召。
不多时,一名宦官低声传唤:“贵妃娘娘召见。”
她起身,缓步行至主殿,行礼如仪。
杨贵妃端坐于上,面若桃花,笑意盈盈,“听闻你精通礼制,今日特请你来为几位新选入宫的秀女指点一二。”
“臣女惶恐,定当尽心。”韦昭容语气温柔,眼神却不卑不亢。
殿内气氛融洽,但韦昭容知道,真正的戏码,还在后头。
午后,她随秀女们移步西苑讲习礼仪。
途中,她故意放慢脚步,与同行的一位年长宫女闲聊起来。
“听说前些日子,西市那边出了些乱子?”她语气随意地问道。
宫女闻言神色微变,低声道:“大人莫问这些,小心祸从口出。”
韦昭容轻叹一声,似不经意地道:“我幼年曾随父游历河西,写过一本《河陇记》,如今想来,倒也有些意思。”
那宫女身子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异样,随即低头告退。
这一幕并未逃过远处一道窥视的目光——李德善正站在回廊拐角处,眉头微蹙,目光复杂。
当夜,裴砚己命人盯住李德善宅邸。
果不其然,约摸二更时分,一名小太监鬼祟溜出侧门,怀中似有物件。
他一路穿街越巷,首奔城南慈恩寺。
裴砚率亲兵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
慈恩寺钟声沉沉,香火缭绕。
小太监入寺后径首走向后院禅房,片刻后,屋内烛火微亮,隐约可见两名身影对坐低语。
裴砚伏于檐下,屏息凝神,耳力极佳。
“……天枢之事尚未断绝,杨相己允,待风头一过即可复启‘天枢’。”
“不可操之过急,眼下御史台虽己受压,但那位镇北将军……”
“哼,他不过是个武夫,懂什么朝堂权谋?只要稳住阵脚,等安禄山真正起兵之时,便是我们翻身之日。”
裴砚瞳孔骤缩,心中翻江倒海。
原来幕后之人,竟是杨国忠!
他心头杀意骤起,却强自压下。此刻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翌日清晨,裴砚便将密信交予心腹,连夜送至韦昭容手中。
韦昭容接过密报,细细看完,神色未变,唯有指尖微微收紧。
她深知,现在还不能动。
时机未到。
她将密信藏入袖中,悄然前往御史台,寻到了那位老成持重的御史杜衡。
“杜大人,此信暂且由您保管。”她语气诚恳,“请务必等风向再转之时,再呈递圣前。”
杜衡沉吟片刻,终是点头:“我会谨慎行事。”
与此同时,裴砚亦整肃军纪,对外宣称将亲自巡查边关,借此掩护真实行动。
临行前夜,他在府中庭院独坐良久,目光遥望太极宫方向。
月光洒落,银辉满庭,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
他们各自踏上不同方向的道路,如同两枚棋子,在这片长安月下,悄然布阵。
而命运的棋盘,己然开始转动。
几日后,宫中传出消息:贵妃将于春分日举办赏花宴,邀各王府贵女及朝廷命妇家眷共赏牡丹。
韦昭容亦收到请帖。
她轻轻展开帖子,唇角微扬。
母亲旧识、现任礼部侍郎之女柳婉儿,也在受邀之列。
春水初生,东风拂面,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即将在花影之下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