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偏殿的鎏金自鸣钟在卯时三刻敲响,玄烨早己起身,明黄常服的袖口还沾着昨夜批阅奏折的墨痕。
阿芜被他从锦被中扶起时,鼻尖萦绕着龙涎香与新磨墨汁的混合气味 —— 这是她迁入偏殿后,每日清晨固定的嗅觉记忆。
"今日的江南米糕,让御膳房加了松子碎。" 玄烨将一碟点心推到她面前,指尖划过她眼下的青影,"昨夜朕批折到子时,你倒睡得安稳。" 他语气平淡,却在她低头用匙时,忽然执起她的手腕,用银匙舀起温粥,亲自喂到她唇边。
粥液滑入喉间的暖意,与他指腹擦过她嘴角的触感,让阿芜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
她看见他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洁,却想起这双手掐在她脖颈上的力道。
"皇上亲手喂食,臣妾担当不起。" 她低声道,目光落在案头那叠奏折上,最上面的江南漕运折,她昨夜曾在他怀中看过,朱砂批注里还留着她无意蹭上的胭脂印。
玄烨却轻笑一声,将空了的粥碗推给侍立的李德全。"在朕面前,你有何担当不起?" 他拿起狼毫,蘸墨时故意让笔尖掠过她手背,"昨日九阿哥递牌子求见,朕让李德全回了 ' 腿疾发作 '。你说,他这腿,是不是该好好休养?"
阿芜端起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指上。
偏殿的厚帷帐滤进微弱晨光,照着玄烨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 —— 他明知她藏着平安扣,却偏要在每日晨昏,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谁才是紫禁城的主宰。
午后的阳光透过帷帐缝隙,在青砖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玄烨将紫檀棋案搬到窗边,羊脂玉棋子在阳光下莹润生辉。
"你执黑," 他将棋盒推给她,目光落在她鬓边那支墨玉簪 —— 这是他特意命人寻来的,与她藏在枕下的那支双生簪,此刻正插在她发间,"还记不记得初次侍棋,你第一手落的天元?"
阿芜捏起一枚黑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皇上记性真好。" 她落下棋子,避开天元位,落在边角的星位,"那时年少轻狂,不懂规矩。"
玄烨落下白子,恰好封死她的棋路。
"轻狂?" 他抬眸看她,指腹着棋盘边缘,"朕倒觉得,那时的你,比现在有趣得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笑都要算计着角度。" 他的话像根细刺,扎进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想起昨夜他在她身上辗转时,曾喃喃说 "清芜笑一个,像在郭络罗府时那样"。
棋至中盘,阿芜的黑子渐渐陷入颓势。
她放下棋子,看向窗外 —— 厚重的帷帐外,隐约传来阿哥们练箭的呼喝。玄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伸手,用指腹擦去她颊边的残妆。"看什么?"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是在想,若跟了十西阿哥,此刻是否能在御花园骑马?"
阿芜猛地回神,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帝王的占有欲,还有一丝被她刻意忽略的受伤。
"臣妾不敢。" 她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墨玉棋子,那是玄烨亲手所赠,却在她心中,与九阿哥送的平安扣一样沉重。
酉时三刻,侍浴的太监们鱼贯退出偏殿,蒸腾的水汽中,玄烨斜倚在鎏金汤池边,看阿芜坐在池畔绣绷前。
她穿着藕荷色寝衣,乌发松松挽起,露出颈间未消的红痕 —— 那是昨夜他吻出的印记,如今在水汽中泛着暧昧的粉色。
"这鸳鸯绣得歪了。" 玄烨忽然开口,指节叩击着池边的汉白玉。阿芜低头看绣绷,才发现针脚果然有些凌乱。
她想起幼时在郭络罗府,母亲曾说 "清芜的绣活,像她的性子一样沉静",如今却连最简单的鸳鸯都绣不好。
"许是水汽迷了眼。" 她低声辩解,将绣绷往旁边挪了挪。玄烨却从汤池中起身,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胸膛滑落,砸在池边的瓷砖上。"迷了眼?" 他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绣绷两侧,将她圈在怀里,他的气息混着龙涎香与暖汤的热气,扑面而来。
阿芜握着绣针的手微微颤抖,针尖刺破指尖,渗出一滴血珠,落在绣布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玄烨见状,忽然执起她的手,将那滴血珠含入唇间。"笨手笨脚。" 他声音含糊,舌尖舔过她的伤口,"以后别绣了,朕让造办处给你打一副纯金的鸳鸯,省得伤了手。"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阿芜鼻尖一酸。
她想起玄烨曾在御书房为她挑灯,看她临帖到深夜;想起他在塞北草原,将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身上。这些片段与他囚禁她的霸道重叠,让她心中五味杂陈。"皇上..." 她转过身,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试图寻找一丝纯粹的温情。
玄烨却在她开口前,吻住了她的唇。
那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手掌落在她腰间,那里缠着她偷偷藏起的平安扣。"清芜," 他在她唇间低语,声音沙哑,"别再想他们了... 只有朕,才能护你周全。"
水汽氤氲中,阿芜闭上眼,任由他将自己抱起,走向不远处的软榻。绣绷上的鸳鸯尚未完工,那滴鲜血却己晕开,像极了她与玄烨之间,注定无法理清的纠缠。
子时的梆子声透过厚重的宫墙传来,偏殿内的红烛烧到了芯,爆出噼啪的轻响。玄烨侧身躺着,指尖划过阿芜汗湿的背脊,那里新添了一道浅淡的抓痕 —— 是方才她在情动中无意留下的。
"还疼吗?" 他声音带着事后的疲惫,却依旧温柔。阿芜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平稳的心跳,想起时空管理局的休眠舱,那里面也有类似的规律声响。"不疼。" 她低声回答
"皇上...臣妾知错了..." 愧疚像藤蔓般缠绕心脏,她想起玄烨为她挡下德妃毒酒时的决绝,想起他昏迷中仍紧握着她的手。玄烨忽然停下动作,翻身躺在她身侧,望着帐顶的蟠龙纹样。"你不用知错," 他声音疲惫,却依旧带着霸道,"你只要记住,朕是大清的皇帝,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块冰,也要焐热了揣在怀里。"
他抬手抚上她小腹,那里曾被他寄予希望,如今却成了插在他心头的刀,"至于九阿哥和十西阿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朕会让他们知道,觊觎皇妃的下场。"
阿芜转过身,看着他眼底未消的红血丝。偏殿内的红烛烧到了芯,爆出噼啪声响。她伸出手,像过去在永寿宫那样,想为他抚平眉间的褶皱,指尖却在触到他皮肤时猛地缩回。玄烨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剧烈而混乱,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清芜," 他闭着眼,声音低得像叹息,"别再背叛朕...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