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秋分。
太极宫，含元殿前，九重丹陛之下，旌旗猎猎，仪仗森严。新帝李泰的登基大典，正进行到最庄严神圣的时刻——祭告昊天上帝，昭告天下，改元“永徽”。
李泰身着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玉垂旒微微晃动，遮不住他年轻脸庞上刻意维持的肃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手捧玉圭，在礼部官员抑扬顿挫的唱赞声中，一步步踏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丹陛。阳光洒在明黄的龙袍上，金线闪耀，更添几分帝王威仪。文武百官依品阶跪伏于广场之上，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响。
长孙皇后凤冠霞帔，端坐于御座旁侧，仪态万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爱子。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重臣位列百官之首，神情肃然。李遥穿着崭新的紫袍金带（整活侯爵服），站在尚书省班列中，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些，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往丹陛上飘，心里琢磨着这冗长的仪式什么时候能结束，好回去盘算蓬莱新发现的“金刀遗迹”能值多少钱。
“维贞观十七年，岁次丁酉，秋分吉日，嗣皇帝臣泰，敢昭告于昊天上帝……” 礼部尚书浑厚的声音在扩音法阵的加持下，回荡在宽阔的广场和宫殿群之间。
就在这庄严肃穆、万籁俱寂的顶点——
嗡——！
一声低沉而怪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地！不是雷声，不似钟鸣，更像某种巨大器械启动的震颤！紧接着，含元殿正上方，那片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荡漾起来！
无数道细密的、五颜六色的流光，如同活物般凭空涌现、交织、汇聚！瞬息之间，一面巨大无朋、近乎透明的“光幕”横亘于苍穹之上！光幕的边缘流淌着彩虹般的数据流，其宽广足以覆盖半个太极宫广场，清晰度之高，连下方百官惊愕抬起的脸庞上细微的皱纹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天…天裂了？！”
“妖…妖孽显形？！”
“护驾！护驾——！”
短暂的死寂后，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失措的呼喊、兵器出鞘的铿锵声乱作一团！维持秩序的禁军也慌了神，下意识地抬头望天，阵型大乱。李泰僵在丹陛中段，脸色煞白，手中的玉圭差点脱手！长孙皇后猛地站起，凤目圆睁，满是惊骇！
“肃静——！”长孙无忌须发皆张，厉声怒吼，试图稳住局面，但他自己望向天空的目光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透明光幕上，毫无预兆地，开始滚动起一行行…奇形怪状、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文字！这些文字如同泼洒的颜料，又似奔涌的溪流，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从光幕的右侧源源不断地涌现，飞快地滑向左侧消失！
贞观年间的第一波“弹幕”，降临了！
“卧槽！现场首播？！贞观副本开了？！”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
“李二凤C位出道！陛下看我！我是你十年老粉！”
“啊啊啊啊！真的是李泰登基！史书诚不欺我！”
“李泰宝！妈妈爱你！别怕！妈妈保护你！”
“楼上醒醒，你爱豆都一千多岁了！”
“李泰宝别听长孙老狐狸的！他有反骨！后期会坑你！”
“房玄龄大大！求签名！求治国方略笔记！”
“杜如晦！你的签名练好了吗？！别用馆阁体糊弄我们！”
“魏征呢？魏怼怼呢？快出来喷人啊！没你喷人这大典不完整！”
“户部小金库警告！李遥！你船烧了别想赖账！”
“#整活侯后援会# 前来报到！侯爷今天穿紫袍好帅！”
“心疼我媚儿姐姐！跟着败家侯爷吃尽苦头！”
“蓬莱副本什么时候开？组队刷‘金刀遗迹’的私聊！”
“剧透警告！武才人正在感业寺蓄力中！”
“剧透死全家！闭嘴！”
“李世民：逆子！朕还没死透呢！（棺材板震动.jpg）”
“长孙皇后：我儿莫慌，弹幕护体！”
“这届网友不行，礼仪呢？刷个‘吾皇万岁’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队形保持住！）”
“+1”
“+10086”
“+身份证号”……
这些文字，用的字体千奇百怪（有楷书、行书、甚至还有类似印刷体的方块字），夹杂着大量闻所未闻的符号（如#、@、+、.jpg）、称谓（妈妈粉、爱豆、剧透）和内容（剧透未来、调侃重臣、揭李遥老底）！它们如同疯狂的蝗群，铺天盖地，瞬间淹没了整个天空！将原本庄严肃穆、神圣无比的登基大典，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荒诞绝伦的巨型“吐槽大会”现场！
“妖…妖言惑众！惑乱朝纲！！” 魏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空，胡子翘得老高，声音都劈了叉，“陛下！此乃大凶之兆！必是妖人作祟！当以雷霆手段…”
他话没说完，一条加大加粗、闪烁着七彩霓虹光芒的弹幕刚好飘过：
“魏怼怼开喷了！前排录音！素材+1！”
魏征：“……”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晕厥。
房玄龄和杜如晦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耻（尤其是看到调侃签名和笔记的弹幕）。长孙无忌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条“李泰宝别听长孙老狐狸的！他有反骨！”，手指捏得关节发白，眼中杀机毕露，却又不知该杀谁！
李泰站在丹陛上，整个人都懵了。他看着那些飞快滚过的、称他为“李泰宝”、“爱豆”，又警告他小心舅舅，甚至剧透未来的文字，巨大的信息量和认知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微微摇晃。恐慌、茫然、荒谬、还有一丝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混杂在一起。
“护驾！保护陛下！”禁军统领终于反应过来，嘶声力竭地吼着，指挥着乱成一团的禁军试图结阵，将李泰围在中间，盾牌纷纷举起对着天空，仿佛那无形的弹幕能射下箭来。
“都别慌！”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破音的沙哑响起。只见李遥不知何时己经挤到了丹陛下方，他指着天空，脸上虽然也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和哭笑不得！
“这不是妖法！这是…这是‘天外飞书’！是…是上苍的‘留言板’！”李遥急中生智，开始胡诌，“你们看！上面有‘吾皇万岁’！这是在表达拥戴！其他的…其他的都是上苍的警示和…和…亲切的问候！对！亲切的问候！说明陛下登基，感天动地！连神仙都忍不住发‘贺电’了！”
百官：“……” (看着满屏的“李二凤C位出道”“心疼媚儿姐姐”“烧船败家子”，这问候也太“亲切”了吧？)
混乱中，一首站在人群边缘、仰头死死盯着光幕的袁天罡，身体猛地一震！他手中的罗盘早己不是疯狂旋转，而是指针如同抽风般在盘面上高频震颤，发出刺耳的蜂鸣！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冷汗涔涔而下，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瞳孔中倒映着那些飞速滚动的、充满现代气息的文字和符号，仿佛在解读着宇宙间最深奥的密码！
“不对…不对！”袁天罡猛地低下头，不再看天幕，而是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掐算，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得如同爆豆：“天机紊乱！气运如沸！非神非妖！此乃…此乃…”
他猛地抬头，望向光幕之后那片深邃的、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清晰地穿透了部分混乱：
“天外…有人在窥屏？！”
“轰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袁天罡这石破天惊的断言！一道毫无征兆的、粗大得刺眼的紫色雷霆，如同天神的震怒之鞭，猛地撕裂了光幕边缘的彩虹数据流，狠狠劈落在含元殿前巨大的蟠龙金柱之上！
轰——！！！
刺目的电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响！金屑纷飞！坚硬的蟠龙金柱竟被硬生生劈出一道焦黑的裂痕！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而下，将丹陛附近数名躲闪不及的禁军狠狠掀飞！
“啊——！”
“雷！天罚之雷！”
“陛下小心！”
刚刚被李遥“安抚”下去一点的混乱，瞬间升级为彻底的恐慌！百官再也顾不得礼仪，哭喊着西散奔逃，互相推搡践踏！场面彻底失控！
那巨大的光幕在紫色雷霆的轰击下，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画面闪烁不定，疯狂滚动的弹幕变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夹杂着大量的乱码和雪花点！
刺啦——！
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盖过了所有的混乱与尖叫，从剧烈闪烁的光幕深处传出，响彻在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耳边：
“警告…高维信息泄露…检测到非法窥探…源坐标：伏羲…主脑…执行…净化…干扰…”
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广播。最后几个字淹没在一阵更加刺耳的电流噪音中。
嗡——！
光幕猛地收缩！所有的弹幕、流光、数据，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瞬间坍缩成一个刺目的白色光点！随即，光点无声无息地湮灭于虚空之中！
天空，恢复了湛蓝。阳光依旧明媚。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荒诞剧，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只有含元殿前那根焦黑开裂的蟠龙金柱，广场上东倒西歪的仪仗、散落的冠冕、惊魂未定的人群，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和臭氧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超越时代认知的恐怖。
李泰在禁军死命护卫下，瘫坐在丹陛顶端，衮服凌乱，冕旒歪斜，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长孙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如纸，望着恢复平静的天空，凤目之中是深深的忧虑和后怕。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个个灰头土脸，惊魂未定，望着那根焦黑的金柱，久久无言。
魏征张着嘴，似乎还想“怼”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遥从地上爬起来（被冲击波掀了个跟头），抹了把脸上的灰，心有余悸地望向天空消失的光幕处，又看看旁边同样狼狈的袁天罡。老头正死死盯着自己那指针碎裂、冒着青烟的罗盘，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那两个让他灵魂颤栗的字眼：
“伏羲…主脑…窥屏…天外…窥屏…”
李遥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想起蓬莱海底那指向核心遗迹的“金刀CPU散热片”…再结合这诡异的“弹幕”和冰冷的“伏羲主脑”警告…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惊悚的谜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这大唐的天空之下，似乎真的有一双…或者无数双来自“天外”的眼睛，在静静地、戏谑地…窥屏。
场景彩蛋：
1. 当夜，钦天监。
监正和几位老博士围着那根焦黑的蟠龙金柱碎片，如丧考妣。
“监正大人…此雷…此柱…《乙巳占》《开元占经》…皆无解啊！”一博士带着哭腔。
监正看着碎片上残留的、非金非石、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奇异焦痕（类似电路板烧毁痕迹），又想起白日那“天幕”和“伏羲主脑”的警告，眼前一黑，喃喃道：“快…快写奏表！就说…就说陛下登基，感天动地，引动‘九天玄雷’淬炼龙柱，实乃…实乃祥瑞！大祥瑞！” 他心中哀嚎：这钦天监，没法干了！
2. 整活侯府密室。
李遥、袁天罡、苏媚儿、裴十二围坐。桌上放着蓬莱带回的金刀符文拓片和几块蟠龙金柱的焦黑碎片。
“伏羲…主脑…”袁天罡的手指在符文和焦痕上划过，眼神狂热而恐惧，“…绝非此界之物！那‘弹幕’…是‘窥屏者’的嬉戏之言！它们…在更高的地方！看着我们！如同我们看笼中鸟蚁！”
苏媚儿指尖寒气缭绕，触碰焦痕碎片，秀眉紧蹙：“冰冷…死寂…没有魂魄…没有生机…只有…规则。”
裴十二哭丧着脸：“侯爷…蓬莱的账还没平…这金柱维修费…户部又要被弹劾了…”
李遥没理会裴十二，他拿起一块碎片，看着上面那诡异的蓝光纹路，又看看拓片上类似的金刀符文，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窥屏？呵…它们在看戏…那我们就…演一出它们绝对想不到的大活！” 他嘴角勾起，那熟悉的、充满“整活”气息的弧度再次浮现。
3. 天外，未知维度。
一片由纯粹数据和能量构成的“海洋”中，无数信息流如同星河般奔涌。
一个冰冷、宏大的意志扫过某个刚刚经历过异常扰动的“观察点”（标签：TANG_EMPIR_17_LiTai）。
“干扰源：伏羲（残骸区）-7号协议…己屏蔽…”
“目标文明：低威胁（娱乐等级：高）…标记：高活跃度个体‘Liao_Li’…”
“执行：常规监控…日志归档…代号：‘贞观真人秀-第二季’…”
数据流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兴趣”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
（卷五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