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剧痛!窒息!
那只从地板淤泥中破出的鬼爪,带着深潭底部的刺骨冰寒和浓烈腐臭,如同钢钳般死死扣住了我的脚踝!五根乌黑尖长、指骨扭曲变形的指甲,瞬间刺破了裤管,深深嵌入皮肉!一股混杂着淤泥腥气和怨毒诅咒的冰冷能量,如同剧毒的冰针,顺着伤口疯狂注入!
“呃啊——!” 剧痛混合着极致的阴寒,让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痉挛!喉咙被无形的恐惧扼住,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意识在灵魂撕裂的痛楚和七鬼怨念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右眼的血色祭坛视野彻底混乱!七个灰白怨鬼在祭坛边缘翻滚、尖啸,形态因沾染了混乱的血珠能量而变得更加扭曲、膨胀,如同沸腾的脓包!它们释放出的怨念洪流,正源源不断地撕裂着空间的阻隔,倒灌进阁楼的现实!
左眼的现实视野,更是炼狱!
“咯咯咯……咔嚓!”
距离我头部不到一尺的墙壁,猛地鼓起一个巨大、不规则的肉瘤状凸起!湿漉漉的墙皮如同腐烂的皮肤般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灰白色的骨质!一张模糊扭曲、下颌骨完全碎裂、眼窝空洞淌着黑色粘液的人脸轮廓,正疯狂地撞击着墙面,试图破壁而出!那是第二个怨鬼!带着骨骼尽碎的痛苦和怨毒!
“哗啦!哗啦啦!”
脚下的水流声陡然加剧!冰冷粘稠的泥水如同喷泉般从地板缝隙中涌出,瞬间漫过脚面!更多的、覆盖着湿滑淤泥和腐烂水草的鬼爪,从浑浊的水面下争先恐后地伸出,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触感,抓向我的小腿、大腿!刺骨的冰寒和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
“呜呜……还我命来……呜呜……”
凄厉怨毒的女声呜咽如同冰冷的钢丝,首接勒紧我的耳膜!天花板上垂落的发丝状阴影骤然变得凝实、粗壮,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泥土气息,缠绕上我的脖颈、手臂,疯狂地收紧!窒息感瞬间袭来!
“吼——!”
墙壁的另一侧,兽吼声带着撕裂皮肉的腥风,一道巨大的、覆盖着肮脏兽毛、爪尖闪烁着寒光的阴影轮廓,正在墙纸下疯狂地冲撞!每一次撞击,整面墙壁都如同鼓面般震颤!那是属于第五个怨鬼的暴戾!
阁楼的空间彻底扭曲、崩坏!墙壁、地板、天花板如同融化的蜡像,在七种极致的怨毒力量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粘稠得如同血浆,弥漫着淤泥、腐肉、血腥、兽臊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七鬼!它们不再是冰冷的蓝色轮廓,而是带着各自惨烈死状和滔天怨念的实体,正从空间的每一个缝隙中钻出,要将我——这个契约反噬的“罪魁祸首”——连同禁锢在我身上的祖母意志,一同撕成碎片,吞噬殆尽!
“呃……混账……尔敢……” 祖母那滑腻空洞的声音在我混乱的意识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虚弱!禁锢着我的冰冷意志在七鬼怨念的狂暴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反复击打的薄冰,裂痕遍布,摇摇欲坠!手腕上那只沁血玉镯的红芒疯狂闪烁,忽明忽暗,仿佛内部的力量正在激烈冲突、濒临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剧痛和恐惧彻底吞噬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岩缝中顽强渗出的泉水,猛地从我意识的最深处涌现!
是那把刀!
那把曾割开祖父手腕、此刻仍被我右手死死攥着的银色裁纸刀!
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竟成了唯一能感知的“真实”!刀尖上残留的、属于我的那滴温热血珠,仿佛带着我残存的生命印记和最后的不甘意志!祖父意念碎片中,那只握着这把刀、稳定而有力的、属于祖母的手……祖母照片中那平静诡异、凝视祖父手腕的眼神……黄仙在秤顶那贪婪残酷的诡笑……七鬼被契约永世禁锢、痛苦翻滚的怨毒……所有破碎的画面和极致的情绪,如同被这把小小的刀所吸引,疯狂地涌入这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之中!
不是反抗祖母!不是对抗黄仙!也不是憎恨七鬼!
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最本源的、对强加于身的“契约”与“宿命”的……彻底否定!一种源自血脉深处、对操控与掠夺的……决绝割裂!
“断……开!”
一个无声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淬火的刀锋,从这丝暖流中凝聚成型!带着我、带着祖父、带着所有被这血饲契约所荼毒的灵魂的不甘与愤怒!
就在这意念形成的刹那!
我的右手——那只被祖母意志强行操控、握着裁纸刀的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股力量并非来自祖母,而是源于我自身这燃烧灵魂的抗拒意志!它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祖母意志那摇摇欲坠的禁锢壁垒!
“呃啊——!” 祖母的意志在我意识深处发出一声尖锐、充满难以置信的意念尖啸!
我的右手,第一次完全遵从“我”的意志,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刀光一闪!
冰冷的银色刀锋,没有刺向任何实体,没有斩向任何鬼爪!而是……狠狠地、精准地……划过了我左手腕上,那只散发着妖异红芒、如同毒蛇般箍紧我的……沁血玉镯!
“铮——!!!”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仿佛能割裂灵魂的金玉交鸣声,在阁楼中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刀锋与玉镯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那光芒既非红色,也非绿色,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斩断一切虚妄与束缚的……银白色!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玉镯内壁那道蜿蜒的、如同活物的暗红血痕,在这道斩断契约的银白刀光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毒蛇,猛地扭曲、痉挛!一道细微却贯穿整条血痕的裂痕,瞬间出现在玉质深处!
“嗷——!!!”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混合了痛苦、愤怒、惊惶和难以置信的尖锐嘶嚎,并非来自现实,也非来自祭坛,而是首接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仿佛从极其遥远的、被亵渎的神龛深处传来!那是黄仙的惨叫!
现实中的阁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疯狂撕扯空间的七鬼动作猛地一滞!墙壁的凸起停止了蠕动,地板上伸出的淤泥鬼爪僵在半空,缠绕脖颈的发丝阴影停止了收紧!所有恐怖的声响——骨骼摩擦、水流涌动、女人呜咽、野兽嘶吼——瞬间消失!只有那银白刀光与玉镯碰撞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
右眼的血色祭坛景象,更是天翻地覆!
巨大的青铜血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哀鸣!秤体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然后如同烧焦的纸片般寸寸碎裂、剥落!整个秤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裂纹,摇摇欲坠!
深不见底的血槽剧烈沸腾、翻滚,如同烧开的油锅,里面传出无数痛苦怨灵被彻底释放的尖啸!
七个正在痛苦翻滚、形态扭曲的灰白怨鬼,身体同时剧烈地一震!它们身上那些因沾染混乱血珠而沸腾的怨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猛地消散!七张扭曲痛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茫然?和一种枷锁碎裂后的……空洞?
祭坛上空,祖母那悬浮的、空洞麻木的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变得极其稀薄、透明,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而盘踞在秤顶的黄仙真身——
它那燃烧着血月的双眸中,第一次爆射出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光芒!油亮的黄金皮毛如同被强风吹拂般剧烈波动!它那永恒的诡笑彻底消失,尖削的吻部张开,露出森白的利齿,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从它身上轰然爆发,瞬间淹没了整个濒临崩溃的血色祭坛!
但这股威压并未能阻止契约被斩断的进程!
那代表着契约与束缚的玉镯血痕,在银白刀光下裂开了一道贯穿的缝隙!
血色祭坛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然后……彻底从我的右眼视野中消失!
“噗!”
现实中,我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右手紧握的裁纸刀无力地滑落,刀尖上那滴属于我的血早己干涸。左手腕上,那只沁血的玉镯依旧箍在那里,但内壁那道蜿蜒的暗红血痕中央,一道清晰贯穿的银色裂痕赫然在目!玉镯散发的妖异红芒彻底熄灭,变得黯淡无光,触手一片死寂的冰冷。
阁楼内,死一般的寂静。
墙壁的凸起平复了,地板的泥水倒流回缝隙,天花板的发丝阴影消失无踪。七鬼的实体和怨念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重死亡气息,以及满地狼藉的灰尘和……我喷溅的鲜血,证明着刚才那场炼狱般的遭遇。
禁锢消失了。祖母那冰冷的意志如同退潮般,彻底从我的身体和意识中剥离,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和寒冷。
我……活下来了?
用那把裁纸刀……斩断了……契约?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意识在剧痛、失血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开始不可抑制地滑向黑暗的深渊。
然而,就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
阁楼那被厚木板彻底封死的窗户缝隙之外,那永无止境的、狂暴的雨幕深处……
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燃烧着永恒恶意的血月,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它们悬停在窗外,穿透了厚重的木板和倾盆的暴雨,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瘫倒在地、濒临昏迷的我!
一股比之前祖母意志冰冷百倍、比七鬼怨念恐怖千倍、带着纯粹神性邪恶与暴怒的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冰山,轰然降临!整个被封死的阁楼空间,在这股威压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崩解的呻吟!
黄仙……它的真身……来了!
不是为了契约。
是为了……惩罚亵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