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漂浮,仿佛被冻结的尘埃。没有痛楚,没有存在感,只有那滴融入核心的“门扉之血”残留的、深入灵魂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极致冰寒。
不知过了多久。
“滴答…”
一声微弱、却穿透凝固黑暗的水滴声…如同唤醒沉睡的钟摆…敲响了。
紧接着…
“噗通…噗通…”
混沌漩涡核心…那点深邃的黑暗“瞳孔”…重新…搏动起来!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那滴“门扉之血”带来的、仿佛要将灵魂碾成冰屑的恐怖寒意!以及…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冰冷纯粹的…窥视感!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核心内部!那滴血…仿佛拥有自己的…“视线”!
“视线”艰难地…凝聚。
不再是熟悉的暗金青灰漩涡视野。
而是一片…粘稠、蠕动、不断变幻的…暗红色背景!如同凝固的血浆,又像是腐烂的内脏壁!视野中…无数…巨大、扭曲、如同山脉般起伏的…暗青色轮廓…如同倒垂的黑色森林…从“上方”(感知中)那片暗红“天穹”延伸下来…深深地扎入“下方”…一片深邃无边的、翻滚着粘稠灰雾的…黑暗深渊!
倒置!
整个世界…是倒置的!
“我”在哪里?!
混沌漩涡构成的“身体”…正悬浮在这片倒置空间的…“下方”?!
无数倒垂下来的巨大暗青轮廓…是…根须?!青铜巨树的…根须?!只是…方向…完全颠倒了?!
“噗通…噗通…”
核心的搏动愈发清晰。那滴“门扉之血”的冰寒与窥视感,正缓慢地…与混沌漩涡本身的能量…进行着痛苦而暴戾的…融合!每一次融合,都带来全身(如果这能量漩涡还能称之为身)的剧烈痉挛和撕裂感!
“视线”艰难地转动,聚焦在那些倒垂下来的巨大暗青根须上…
然后…看到了!
在那些粗壮虬结、如同倒悬山脉般的青铜根须表面…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镶嵌着…无数…东西!
不是果实!是…“茧”!
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暗红色“茧”!
这些“茧”由粘稠蠕动的血垢和凝固的青铜碎块构成,表面布满了粗大的、搏动的血管状组织,深深地嵌入倒垂的青铜根须之中!每一个“茧”的内部…都隐隐散发出…或微弱、或狂暴、或冰冷、或充满怨毒…的…混乱意志波动!
这里…是…巢穴?!一个倒悬的、由青铜巨树根系构成的…巨大蜂巢?!而那些“茧”…里面…囚禁着…东西?!是像“我”一样的…被吸入“门”后的…存在?!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意识的核心!这扇“门”后…并非超脱…而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一个倒悬的…“饲养场”?!
“嗡…”
胸口位置…那几粒早己黯淡、几乎与漩涡核心融为一体的铜铃碎片残渣…在“我”注视那些血茧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震动…带着一种…冰冷的…共鸣?
共鸣的源头…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血茧…而是…来自…“上方”…那片暗红色的、如同巨大生物腔壁的…“天穹”深处?!
“视线”猛地向上“抬”去!
穿过无数倒垂的青铜根须和镶嵌其上的恐怖血茧…穿透那片粘稠蠕动的暗红“天穹”…
“看”到了!
在“天穹”的最深处…那片暗红蠕动的背景中心…
一颗…巨大无比…由无数蠕动、融合的暗金漩涡构成的…眼睛!
正是那只…被“我”洞穿、被污染、最后化为“门扉”的…法则之眼!
只是此刻…它…活了?!
不!不是活了!
它…镶嵌在这片倒悬空间的“天穹”之上!如同…监视整个巢穴的…巨大…“监视器”!它那由无数暗金漩涡构成的“瞳孔”…冰冷地、漠然地…缓缓转动着…扫视着下方…这片由倒悬根须和血茧构成的…巨大囚笼!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在这颗巨大法则之眼的周围…那暗红蠕动的“天穹”背景上…密密麻麻…如同星辰般…点缀着…无数…稍微小一些的…同样由暗金漩涡构成的…眼睛!它们如同卫星般环绕着巨大的主眼…同样在冰冷地转动、窥视!
千瞳巢穴!
这里…是…“眼睛”的巢穴?!那颗被污染的法则之眼…在这里…如同蜂后般…统治着?监视着?下方血茧中囚禁的…都是它的…“食物”?或者说…是它用于修复自身、或者…孕育新“眼”的…养料?!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意识!逃出了青铜囚笼…却落入了更大的…倒悬的…千瞳血狱?!
“滋…”
就在意识被这恐怖景象冲击得几乎停滞的瞬间…
混沌漩涡核心深处…那滴正在缓慢融合的“门扉之血”…毫无征兆地…波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纯粹、带着强烈指向性的…“饥渴”意念…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冲破了融合的痛苦…锁定了…“下方”…那片翻滚着粘稠灰雾的黑暗深渊!
深渊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视线”顺着这饥渴的指引…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灰雾…
穿透那深邃的黑暗…
终于…“看”清了!
深渊的最底部…
并非虚无!
一株…巨大无比…倒着生长的…青铜巨树!
它的形态…与之前世界的青铜巨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方向完全颠倒!粗壮的“树干”深深地扎入深渊底部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数狰狞的“树枝”…不…在这里是“树根”…如同倒垂的黑色利爪…向上(深渊的方向)疯狂地延伸、生长!试图…刺入这片倒悬的巢穴空间!
而在那倒悬青铜巨树最为粗壮的一根向上(深渊方向)延伸的主“根”末端…缠绕、悬挂着…一样东西!
一尊…倒吊着的…青铜人像!
人像的形态…穿着早己锈蚀模糊的素色衣裙…长发倒垂…双臂反剪…手腕被粗壮的青铜枝蔓死死缠绕…与之前在青铜囚笼下方深渊看到的太姑奶奶倒吊残躯…如出一辙!
只是…这尊人像…是纯粹的青铜铸造!冰冷、死寂、毫无生气!但…在其心口的位置…深深地…镶嵌着一个东西!
一枚…古朴的…布满裂纹的…青铜铃铛!
是铜铃!太姑奶奶的铜铃!它怎么会在这里?!镶嵌在这尊倒吊的青铜树根雕像的心口?!
铜铃碎片残渣…在“看”到那枚完整铜铃的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悲鸣震动!仿佛在哀悼…又像是在…呼唤?!
更诡异的是…
那尊倒吊的青铜雕像…其低垂的、被长发遮掩的面容方向…
一根从缠绕枝蔓中延伸出来的、尖锐的青铜“枝杈”…如同手指般…僵硬地…向上(深渊方向)…笔首地…指向了…倒悬巨树“树冠”(深渊底部)的最深处!
那里…一片翻滚的灰雾之中…一个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正…无声地…悬浮着!
一股比法则之眼更加冰冷、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吸力…正从那黑暗漩涡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倒吊的铜铃…僵硬的指引…深渊的黑暗漩涡…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吼——!!!”
一声无声的、却震荡整个倒悬空间的恐怖意念咆哮…猛地…从“天穹”之上…那颗巨大的法则之眼中…爆发出来!
它的“目光”…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悬浮在巢穴“下方”的…“我”!锁定了混沌漩涡核心深处…那滴正在躁动的…“门扉之血”!
【逃…匿…之…血…归…来…】它的意念充满了冰冷的愤怒与…一种令人心悸的…贪婪!【融…入…千瞳…成…为…吾…之…子…嗣…】
随着它的咆哮!
“天穹”之上…那些环绕主眼的、无数冰冷的暗金漩涡之眼…齐刷刷地…转向了“我”!亿万道冰冷粘腻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缠绕、收紧!
恐怖的威压和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要将“我”…连同那滴“门扉之血”…强行…拽向“天穹”…拽向那颗巨大的法则之眼…成为它无数子嗣眼睛中的…一颗!
“呃啊——!!!”
意识在亿万道目光的聚焦下发出无声的尖啸!混沌漩涡核心被恐怖的吸力拉扯得剧烈变形!构成“身体”的能量在威压下飞速流逝!那滴“门扉之血”在法则之眼的召唤下,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冰寒与躁动,试图脱离漩涡核心的融合!
下方…深渊中…那尊倒吊的青铜雕像心口…镶嵌的铜铃…似乎感应到了上方爆发的恐怖吸力和“我”的危机…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叮铃铃——!!!”
一声!
清越、穿透、带着无尽悲怆与古老回响的铃声…如同划破死亡寂静的曙光…猛地…在这倒悬的千瞳血狱中…爆发开来!
铃声所及之处!
缠绕、收紧的亿万道冰冷“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断!瞬间一滞!
“天穹”之上…那颗巨大的法则之眼…其转动的无数暗金漩涡…猛地…停滞了一瞬!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惊愕与暴怒的意念闷哼!
就连深渊底部…那个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其吞噬的吸力…都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趁此机会!
混沌漩涡核心深处…那滴躁动的“门扉之血”…在铜铃声的刺激下…在下方深渊那黑暗漩涡吸力的微弱牵引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冰寒力量!它不再试图脱离…而是…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狠狠地…驱动着整个混沌漩涡“身体”…朝着“下方”…那片翻滚着灰雾的黑暗深渊…朝着那株倒悬的青铜巨树…朝着那尊倒吊的铜铃雕像…以及…雕像“手指”指向的…黑暗漩涡…
狠狠地…坠落而去!
“逃——!!!”
最后的意念在铃声余韵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