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沾湿了玉灵瑶的睫毛，她望着大比场方向，那里的喧哗声比往日更闷，像被湿布捂住的铜锣。
周景轩走在她身侧，能清晰听见她披风下佩剑与剑鞘摩擦的轻响——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今日气氛不对。"玉灵瑶突然开口，鼻尖凝着细小的水珠，"那些昨天还扎堆闲聊的散修，今早都缩在角落，连玄天门的外门弟子都绷着脸。"
周景轩目光扫过大比场入口处的朱漆牌楼，果然见三五个灰衣修士背贴着墙根，喉结不住滚动，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他摸了摸腰间钓竿，系统方才闪过一行小字【危险浓度+15%】，鱼篓里的纸笺在晨风中发出沙沙轻响。
"他们怕的不是大比。"他压低声音，"是怕有人借大比动手。"
玉灵瑶的指尖在剑柄上扣出白印："王长佑？"
"他昨日在观礼台摔了茶盏。"周景轩想起昨夜玉双鸿转述的暗卫密报，"玄天门那几个长老笑他沉不住气，可他的亲卫今早买了三车黑火药——你说，他沉不住的是气，还是别的？"
玉灵瑶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被擦过的琉璃："师父是说，他要在大比里......"
铜锣声轰然炸响，震得两人耳膜发疼。
第三轮比试的抽签台竖起了玄铁告示牌，周景轩的名字与"陈风（玄天外门）"并列在榜首。
"陈风？"玉灵瑶拽了拽他的衣袖，"玄天门今年新收的外门大弟子，上个月在青牛镇砍了七头妖狼，刀法据说得了玄天真传。"
周景轩望着场中那道青衫身影。
陈风正闭目站在演武台中央，刀鞘上缠着的红绸被风掀起，露出半截泛着冷光的刀身。
可他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的频率比寻常人快三倍——这不是紧张，更像......
"中了迷心散。"周景轩突然攥紧玉灵瑶的手腕，"他的呼吸乱了，每七息就会顿半拍，是玄天门自己配的'追魂散'，用来控制手下的。"
玉灵瑶倒吸一口凉气："王长佑......"
"嘘。"周景轩松开手，掌心还留着她腕骨的温度，"看他的刀。"
陈风的刀出鞘三寸，刀刃竟在微微震颤，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攥住。
周景轩忽然想起昨夜系统给出的新技能提示【垂钓·引】：可牵引目标三息内的动作轨迹。
他摸了摸钓竿，竿身符文骤然亮起幽蓝光芒，首刺入陈风的眉心。
"周公子，请！"陈风猛然睁眼，眼中血丝密布，刀光如电劈来。
周景轩侧身闪过，袖中雷火符却没急着甩——陈风的刀招看似凌厉，实则每一式都比寻常慢半拍，刀风擦过他耳际时，他甚至能闻到刀刃上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迷心散会让人失控，但王长佑要的是陈风输得难看，还是......"他脚尖点地跃上擂台边角的旗竿，钓竿在掌心转了个花，"引！"
陈风的刀突然偏了三寸，砍在旗竿上，震得整根木杆嗡嗡作响。
观礼台上响起一片惊呼，周景轩却注意到玄天门观礼席最末排，王长佑的手指在扶手上重重一叩。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钓竿尖端的符文连成线，如无形钓线缠上陈风的刀。
陈风的手腕不受控制地翻转，刀刃"当啷"坠地，整个人踉跄着跪在擂台中央，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我......我没有！"陈风突然嘶吼，"王师兄说只要我输给周景轩，就放了我妹妹......"
观礼台炸开锅。
周景轩望着王长佑骤然铁青的脸，弯腰拾起陈风的刀，刀鞘内侧果然贴着半张玄天门的令牌——上面刻着"王"字。
"第三轮，周景轩胜！"裁判的声音都在发颤。
玉灵瑶冲上擂台时，周景轩正用衣袖擦拭刀刃上的血——不是陈风的，是刀刃内侧刻着的细小血痕。
她递过帕子，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师父早料到陈风被威胁？"
"系统提示危险时，我就猜王长佑不会亲自出手。"周景轩将刀还给陈风，后者攥着刀的手还在抖，"他要的是让玄天门觉得他'顾全大局'，再借陈风的嘴坐实我们'以势压人'。"
玉灵瑶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我们......"
"嘘。"周景轩的目光扫过人群里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灰衣小修士正往他们这边挪，袖口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东西。
那修士走到近前时，周景轩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艾草味——是玄天门药堂的标记。
修士迅速塞给玉灵瑶一张纸条，压低声音："子时，西山密林第三棵老槐，别让王师兄的人跟着。"说完转身就跑，衣角带起的风里飘来一丝血腥味。
玉灵瑶展开纸条，字迹歪歪扭扭："王长佑备了'九幽冥火'，要在决赛烧了演武台。"
"九幽冥火？"周景轩瞳孔微缩，"那东西沾到活物就烧七七西十九天，玄天门怎么会给他？"
"或许......"玉灵瑶指尖抚过纸条边缘的焦痕，"给我们纸条的人，也被火伤过。"
子时的西山密林像口黑锅。
周景轩握着钓竿在前，玉灵瑶仗剑在后，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第三棵老槐下，蹲着个裹着破道袍的身影，月光从叶缝漏下，正照在他颈间一道狰狞的烧伤疤痕上——和柳若兮腿上的疤，形状竟有几分相似。
"我是王长佑的药童。"那人抬起头，左脸全是焦黑的痂，"他逼我炼九幽冥火，说炼不成就要烧了我全家。"他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瓶，"这是解药，能淬在剑上破火。
他还在演武台地下埋了引火符，位置......"
"你怎么证明？"玉灵瑶的剑抵住他咽喉。
药童惨笑："我妹妹在玄天门药堂当杂役，昨日被王长佑的狗腿子推下井——我要是骗你们，等你们杀了王长佑，再回来杀我不迟。"
周景轩接过陶瓶，系统突然提示【道具：幽冥火解】己收录。
他望着药童颤抖的手，想起晨雾里陈风发红的眼，忽然明白柳若兮说的"同一种手段"是什么。
"我们信你。"他将陶瓶递给玉灵瑶，"演武台的引火符位置？"
药童凑近，在周景轩掌心画了个方位。
末了又塞给他颗小药丸："这是醒神丹，王长佑给选手们的茶里都下了迷魂散，吃了能撑半柱香。"
回程时，玉灵瑶的剑始终没入鞘。
她望着周景轩掌心里的醒神丹，月光照得他眼尾的细纹都清晰起来："师父，我们真能赢？"
"能。"周景轩摸了摸鱼篓里的纸笺，那里压着柳若兮的线索、陈风的刀鞘、药童的黑陶瓶，"因为我们不是他第一个猎物，却是第一个敢把猎物串起来的人。"
玉府演武场的槐树叶又沙沙作响。
周景轩站在护山大阵前，看着玉灵瑶将幽冥火解淬在剑上，剑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最终战倒计时：12时辰】，钓竿符文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师父！"玉灵瑶转身，发间的桂花落在剑刃上，"你看！"
周景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演武场角落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用石子摆的箭头，箭头首指地下——和药童画在他掌心的方位，分毫不差。
夜更深了。
周景轩在偏厅检查雷火符时，鱼篓里的纸笺突然发出灼热的温度。
他展开一看，上面多了行新字："引火符下，有玄天门的密信。"
窗外，东山的乌云终于坠了下来，像团要烧穿黑夜的墨。
